“楚、王、谋、逆？”</p>

皇帝慢慢直起身子，像是巡视领土的年迈山君，紧紧盯着他，目光阴翳，“什么时候的事情，朕怎么不知道？”</p>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一样，听着平静，唯有亲近之人才知道皇帝发火了。</p>

这样的平静下，不知道藏着多少惊涛骇浪。</p>

内侍监的额头止不住往外冒着冷汗，却连擦也不敢擦，弓着腰，尽量使自己的存在感降低。</p>

裴大人怎么敢和陛下那样说话？</p>

未免也太大逆不道了一点！</p>

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敢跟陛下这样说话啊！</p>

尤其那句“楚王谋逆，现已伏诛！”</p>

这句话背后代表的含义，内侍监光是一想都觉得一阵胆战心惊，大周接下来怕是要变天了。</p>

他不敢深思，恭顺地低垂着头。</p>

在皇帝凌厉阴翳的注视下，青年没有一丝慌乱，神容平静地回道：“在您刚刚昏迷的时候。”</p>

又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p>

皇帝从前觉得裴宴书这样的性子沉稳端方，就算不通情感也没什么问题，可如今这种紧要关头他还是这样的语气，就让皇帝喉咙一哽。</p>

皇帝胸中气血上涌，太阳穴一阵又一阵地刺痛，像是有人拿针用力扎了无数次，身体的疼痛加上情绪的惊怒，让他近乎失态地咆哮道：“就算楚王真的谋逆，那也得朕亲自审问后再处理，你怎么敢不经过朕的同意就杀了楚王？”</p>

“你是想造反吗？！”</p>

再怎么暴戾、行径恶劣的儿子，只要不做出弑父这种事情，在皇帝的心里都是他的好儿子。</p>

至于杀点贫民这叫什么事吗？</p>

不闹得沸沸扬扬，对皇帝而言根本不算什么。</p>

即便裴宴书说了楚王谋逆之事，可毕竟不是皇帝亲眼目睹，对这件事还是持有着怀疑态度。</p>

是不是裴宴书误会了楚王。</p>

又或者是什么其他人误导了裴宴书？</p>

皇帝的脑海中闪过一道道念头，他怀疑过楚王，怀疑过太子，却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裴宴书，他的傲慢让他不相信一个怪物也会产生情绪。</p>

不相信一个怪物也会有私心。</p>

不相信一个怪物也能够感知到心底的感情。</p>

沉默良久，青年垂首：“微臣不敢。”</p>

“不敢？”</p>

皇帝冷笑，神容俱厉，“朕看你敢得很呢！堂堂亲王你都敢杀，日后怕不是还敢弑君！”</p>

皇帝虽然觉得是楚王的行事让裴宴书误会了。</p>

可即便如此，并不代表皇帝就愿意将此事揭篇，他终于在此刻意识到了一件事，裴宴书既然能杀楚王，也能杀其他人，包括他这个皇帝。</p>

皇帝怕了。</p>

即便晋阳会和他生气，他也必须处理掉他！</p>

一殿宫人内侍吓得跪了一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