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先生责罚抄书，谁若是没有带了吃食去请安，第二天必定要被从山腰踢到山下，再狗一样的爬回来。</p>

她喜欢什么，旁人谁若敢说一个不字，便要被吊在树上，全身涂满蜂蜜，挂个三天三夜。</p>

有一次，听说后山死了一个先生，尸体是在山顶冰湖里被发现的。</p>

于是，孤山院开始强令所有人都必须学会游水。</p>

秦惜不喜游水，学得慢，便不准任何人比她先学会，三百多人，齐刷刷陪着她，熬了一整个冬天。</p>

整整三年，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子弟，因着被她欺凌折磨，再也熬不下去，弃学归国。</p>

而小公主如此暴戾偏执的性子，却偏偏愿意护着那个假扮作扫地杂役的楚藏弓，不准任何人欺负他。</p>

大概是因为，只有疯子才懂怎样讨好疯子。</p>

那时候，只有李孤芳入得了秦惜的眼。</p>

她不知为何，愿意跟他玩，也不欺负他。</p>

人人都道是她看上了他。</p>

于是，所有人都在背后怂恿他：你快带她私奔吧，再也别回孤山院了。</p>

李孤芳每次都说：“我哄着她，是为了拯救苍生，谁会看上她那个恶魔一样的疯子？”</p>

可那时，秦惜的病好像已经不知不觉间，在慢慢好转了。</p>

他居然发现，她不发疯的时候，其实还挺可爱的。</p>

“我穿好了。”秦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p>

李孤芳转过头来，见她一脸柔弱，正无可奈何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p>

“你帮我处理一下吧。”她求他的样子，就像当年求他帮她完成课业。</p>

李孤芳没辙，“你以后要克制点。”</p>

秦惜可怜垂眸，“知道了。”</p>

李孤芳把两具尸体拖出去，又要掏钱去安抚店家。</p>

秦惜等他走了，关了门，转身开了窗，朝下面望了一眼。</p>

二楼，有点高。</p>

但是下面有马棚。</p>

李元正当她柔弱，走几步都要喘，又有李孤芳寸步不离跟着，根本没有派人在外面把守和巡逻。</p>

秦惜将银票揣好，没有半点犹豫就跳了下去，又翻身滑下马棚，牵了一匹马，熟练安抚了几下，从后门牵了出去。</p>

等一出门，便上马狂奔。</p>

黑夜中，两国交界，一片苍茫。</p>

一轮孤月高悬。</p>

秦惜不知道该去哪儿，也无家可归。</p>

她在边境策马徘徊了两圈，便打马重新进了晟朝国界。</p>

这段时间没有喝乔泯之的药，她在梦中迷迷糊糊，梦见了许多从前的事。</p>

沈醉梦为什么那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宁愿出家修道？</p>

因为她从小就逼着他跟她玩娶新娘入洞房，但凡敢换人，被换上来的那个，必定惨遭毒打。</p>

沈醉梦若是不想玩了，她连他一起打。</p>

所以，等他稍微长大了一点，就逃命一般地去修道，从此断绝红尘，数年不敢回去看一眼。</p>

李孤芳为什么在孤山院受待见？</p>

因为只有他一个不会被秦惜欺负。</p>

秦惜不但不欺负他，还很听他的话，愿意跟他玩。</p>

所有人都以为是李孤芳有魅力。</p>

却不知道，秦惜只是顾念着与他在半山腰亭中笔谈的那些回忆。</p>

她毫不犹豫地与他拜了天地，将第一次给了他，也是因着他在亭中留的那一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