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思量道：“高老实可有书信传来？”</p>
李过开口道：“前日有过，只是说洪承畴下发军饷，频繁施恩。刘大勇和李狗蛋二人被荣华富贵的许诺蒙蔽，已经不对官府羁押师父你的事发牢骚，还让下面的人也不得议论。</p>
不过高叔说，弟兄们还是听师父你的，只等你下令，他就打醒那两个狗东西，率领军队响应。”</p>
李毅点点头。</p>
高老实的忠心，他是毫不怀疑的。</p>
只要他在，碎金军就不会乱，那五百兵丁终究还会回来。</p>
他心中微定，开口道：“你让人送去书信，就说我已经脱困，起事就在眼前。但他不可擅动，应当充为内应，等待时机。”</p>
李过抬头看向李毅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谋划？”</p>
李毅没想到李过如此敏锐，不由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洪承畴不讲规矩，差点置我于死地。我又如何能放过他，自然要送他一份大礼。”</p>
“对了，洪承畴升任延绥巡抚，定然会针对榆林的农会。你让高老丈下令，农会一切行动转为暗中进行，所有管事潜伏起来，团练按兵不动，保存力量。并且碎金镇高炉、水轮机全都拆除运到甘泉里柴山，所有人在张胜的带领下返回李家庄，提防官兵围剿。”</p>
李过惋惜道：“师父，碎金镇是咱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就这样放弃，未免太可惜了。”</p>
李毅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厉声道：“你小子懂什么。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人不走，被官兵围剿，徒留个镇子又有什么用？”</p>
李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p>
但少年队自碎金镇成立，他手下好些人都是从碎金镇学堂走出来的。</p>
成长的地方要舍弃，心中还是不舍。</p>
“还有，让延安府内的团练集结，交由刘宗敏和布颜训练整顿，充为辅兵。巡逻队全部充入碎金军，由刘宗敏统领，管队官皆提拔碎金军中的有功老兵担任。三天之后，我要在延安府集结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并且让农会将官府的罪行传播出去，让饥民百姓都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p>
刘宗敏等人听到李毅要集结大军，都不由热血沸腾。</p>
李过更是激动地道：“师父，你要攻打延安城吗？”</p>
李毅抬手拍在他的额头上，没好气的道：“三千人，你就想攻打延安城，年纪不大，你野心不小。”</p>
李过揉揉额头，讪讪而笑。</p>
“不过延安城，我定然是要打的。”</p>
李毅话锋一转，冷声道：“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要等延安府这股火燃起来，等杨鹤来了之后。”</p>
刘宗敏等人满脸疑惑。</p>
他们不明白，到底是要等什么火，这件事又和杨鹤有什么关系。</p>
不过不重要，他们只知道听李毅的命令就是。</p>
李毅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有他在，他们不必担心什么，只需要照办就是。</p>
这时，李毅看刘宗敏面有犹豫，好像是有什么想说，但不知如何说。</p>
“宗敏，是什么事吗？”李毅问道。</p>
刘宗敏犹豫片刻，咬牙道：“大人，这次能救你出延安府，不仅是弟兄们用命，还有一人也是帮了大忙。”</p>
李毅有些惊讶道：“是谁？”</p>
“高杰！”</p>
“高杰？”</p>
李毅有些惊愕，整个人愣住了。</p>
刘宗敏将当时他们被官军围困，无路可逃的绝境说了一遍，又提到高杰带人相救，舍生忘死，最后身陷重围才让他们逃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p>
李毅根本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高杰救了自己。</p>
想到和高杰的种种，他心情沉重，整个人沉默不语。</p>
几人不想打扰李毅，就起身离开。</p>
李过刚站起来，就被李毅叫住。</p>
“李过，你留一下。”</p>
李过站住，道：“师父，怎么了？”</p>
李毅沉声道：“你写信给高小甲，让他帮我查探高杰的下落。”</p>
李过有些惊讶。</p>
但他没说什么，点点头。</p>
“还有，你去找两个会照顾人的女子，给她们谈好月钱。”</p>
李过微微一愣道：“会照顾人的？师父是想找人照顾吗？”</p>
“你不要问这么多，去找就是了。再让人把西屋打扫出来，找些干净被褥，尽量收拾的妥当些。”</p>
李过满脸疑惑，但他也不敢多问，点头应下。</p>
安排完农会和碎金军的事务，李毅这才放下心来。</p>
他虽然高烧已经退了，伤口也缝合起来，但身体依然虚弱。</p>
不得不说，洪承畴消磨他身体的办法确实狠辣。</p>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李毅仗着体魄强大，当时并不在意。</p>
只等动手的时候，才知道几天的折磨，对自己身体有多大的影响，最后竟然差点死在贺人龙手里。</p>
想到这里，李毅再一次看向屋外。</p>
他披上羊皮大袄，踉跄着站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p>
只见洪玉莹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李毅缓缓走上前。</p>
听到脚步声，洪玉莹转过头，明亮的眼睛有些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p>
看到李毅，她擦了一下眼睛，没好气的道：“你出来做什么？你不是不想管我吗？”</p>
李毅叹息一声，柔声道：“我并非是不想管你，只是我现在是朝廷通缉的钦犯，有官兵搜捕，到处躲藏，你跟着我，只会吃苦。”</p>
听到这番话，洪玉莹脸色有些好转。</p>
但她依然臭着脸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着你了？只等我爹消气了，我就回去。”</p>
李毅笑着道：“好好好。你这些日子在我身边暂住，我已经安排下去，西屋已经收拾妥当，也请了两个女子照顾你。”</p>
洪玉莹脸上露出笑容，显然李毅亲自安排这些事，让她心中的委屈消散了一些。</p>
“我还要些新衣服，你看看这些棉袍，布料太劣质，刮的我皮肤疼，而且太丑了。”洪玉莹满脸嫌弃的道。</p>
李毅只能笑着答应。</p>
冬风寒冷，李毅忍不住咳嗽两声。</p>
洪玉莹闻言顾不上耍自己的大小姐脾气，连忙上前搀扶住他道：“你伤还没好，可不能染了风寒，快些回屋去吧。”</p>
接下来三日，李毅一直在这个山坳里的村庄养伤。</p>
而这三日，延安府各地的管事带着团练纷纷集合。</p>
李过在延安府设置了三个集结点，将团练青壮重新编练，交给碎金军老兵训练。</p>
另一方面，因为官府接管了饥民营地，巡逻队也入驻了李毅所在的村落。</p>
这五百人本就是按照碎金军的要求训练出来的，如今全部并入碎金军右司中，交由刘宗敏训练指挥。</p>
这下，李毅手里就有了八百正军，两千辅兵。</p>
而军队集结的消息，自然也被洪承畴知晓。</p>
当他知道这个消息，不由深深叹息。</p>
当初他费尽心机要置李毅于死地，就是为了避免李毅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聚集军队，对抗官府。</p>
没想到，尽管自己机关算尽，最后还是沦落到这个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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