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生意冷清，宋腊梅把铺子交给程连看着，领着阿圆回了村。</p>

喜月趁闲理账，理完就发现新屋还未建成，就已经欠了一屁股外债。</p>

连宋腊梅杂货铺都欠了不少糕料钱。</p>

放下笔想到已是月初，清乐坊上个月的糕钱可以结了。</p>

拿到手又能对付几日。</p>

吃过晌午饭，把铺子交给欢儿看管，收拾一番去了清乐坊。</p>

赵管事知道喜月是来结账，却把她拉到一旁，摇了头道：“还是过两日再来吧。”</p>

喜月心中疑惑，并未听程连说起什么。</p>

问道：“楼里是出了什么事？”</p>

赵管事与她关系不差，使唤小丫头去门外站着，小声道了来。</p>

头一句便是：“你可不许往外传。”</p>

喜月郑重点了头：“我保证一个字也不往外说。”</p>

赵管事肯与她说，就是信她，叹了一声道：“昨儿楼里有个姑娘投了湖。”</p>

喜月心中一惊，立时就想到年前过来，那日在灶房落泪的侍琴。</p>

再问，果真是她。</p>

赵管事说道：“她原是跟我的，心性单纯做些灶下的粗活，听琴被赎邹妈妈指了她侍候清瑶姑娘。”</p>

叹了一声接着道：“能在姑娘身边侍候自是光鲜的多，可这世上的事，有利就有弊。”</p>

“但凡是这楼里的，向来身不由己，客人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更何况只是个小丫头，只能任人鱼肉。”</p>

她虽未直说，喜月却是听的明白，这楼里就难有真正清白的。</p>

不由想起听琴，那个可是言之凿凿是清白之身给的李庆有。</p>

还未细思，就又听赵管事说：“她看清真相，想再回灶房，哪是她想邹妈妈就会同意的？”</p>

又叹一声：“我也只能劝她想开些，存些银子为以后谋划，找个可靠的人赎身。”</p>

“谁料到她竟……唉 ……昨晌走前，她还说想吃蜜枣粽，我特意包了，结果……。”</p>

顺着赵管事目光，喜月看到木盆里泡着包好的粽子。</p>

她说这句话时，绝对未料到自己会是有去无回。</p>

人生可真无常。</p>

一条生命的逝去，终是伤感的，尤其赵管事对侍琴有着不一样的感情。</p>

打小看着她长大，后悔没有拦着她去清瑶身边。</p>

语带哽咽：“这就是个吃人的地呀。”</p>

喜月听的心中发冷，声音发颤：“为何没人救？”</p>

赵管事轻轻摇头，幽幽道：“她不给贵客颜面，谁敢救？”</p>

这……！</p>

喜月语寒，说不出话。</p>

不敢想象一船的人眼睁睁看个小姑娘在水里挣扎，慢慢失去意识，沉入冰冷的湖底。</p>

不敢想象侍琴抱着怎样的心情，决绝跳湖。</p>

更不敢想象最后的时刻，她在想些什么。</p>

是不是对这个世道失望极了？</p>

这是一条人命呀！</p>

世间有太多不公！</p>

喜月愤慨，可又觉得无力。</p>

心中再多怜悯，却帮不到她一丝一毫。</p>

更无力拯救这个吃人的世道。</p>

楼里死个丫头，原是很平常的事，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p>

可偏偏施老爷子听说了，要追究是何人逼死的侍琴。</p>

那浪荡子的叔公是知州，满船的人齐口说是侍琴失足落的水。</p>

他们救了，只是没救上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