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笙颔首:“我知道。”</p>
沈南皎:“知道你还去?”</p>
薛庭笙回答:“必须去,因为我一定要拿到金羽仙鹤。”</p>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静,就好似在说今天的天气。</p>
但是沈南皎能感觉到对方的决心,大有一种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蓬莱海上的金羽仙鹤,薛庭笙也非要弄到手不可。</p>
他难以理解薛庭笙对金羽仙鹤的执着,“为什么?你也相信谪仙人宝藏的传说?”</p>
薛庭笙没有立刻回答沈南皎的话,只是抬起眼沉默的看他。</p>
烛火摇曳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抬眼没抬完全,仍旧显出一副困倦而没睡好的模样,那双漆黑的眼瞳沉在眉骨的阴影里,似一只潜藏暗处的野兽,在估量着沈南皎的脖颈。</p>
莫名的,沈南皎脖颈一凉,直觉到几分危险,眼皮不自觉跳了跳。</p>
单听对话的话,无论是沈南皎说的话,还是他问的问题,实际上都算不上危险话题,甚至不能算是越界。</p>
毕竟薛庭笙要去找金羽仙鹤,是打算带着沈南皎去的。</p>
作为自己即将要参与的一件事情,沈南皎问几句原因,无可厚非。</p>
但于薛庭笙而言,显然并不是那么回事。</p>
她觉得沈南皎太危险——因为沈南皎,薛庭笙最近总是无法静下心来,现在沈南皎还在试图用言语,更进一步的了解她。</p>
和他人过分的亲近和了解,是一种危险。</p>
她忽然站起来,将蹴鞠放到桌上,语气微妙的冷淡了下来:“我累了,去泡个澡然后睡觉。还有,你不要多管闲事。”</p>
沈南皎:“?”</p>
薛庭笙说完这句话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沈南皎。</p>
沈南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种危险的气氛随着薛庭笙的离开而消失了。</p>
他掂起桌上那枚蹴鞠抛了抛,自言自语:“神经啊?薛庭笙又在发什么疯?”</p>
沈南皎觉得薛庭笙可能脑子有病。</p>
不一会儿,外面开始下雨。</p>
沿海地区的初夏,天气多变,暴雨让空气变得新鲜又湿润起来。</p>
客栈提供单独的浴池,不用担心有别人误入,薛庭笙可以一直泡到自己满意为止。</p>
但毕竟是在明珠庭里,怕被秦家注意到,薛庭笙没有叫女侍,只是趴在池子边缘小憩。</p>
浴池不远处就是大开的窗户,带着潮湿气息的冷风透过外面一层纱窗吹进来,吹得烛台上橘红色的暗光摇摇晃晃。</p>
薛庭笙后背泡了水,那些久远的疤痕早已经不会感觉到痛了,但在这样的下雨天,却从疤痕底下冒出丝丝缕缕的痒来。</p>
许久没打理的头发最近长长了许多,她微微仰着头时能感觉到发尾轻扎到肩胛骨的触感。</p>
薛庭笙空洞发呆的脑子里终于想了一点事情,琢磨着等这边金羽仙鹤的事情结束后,找个空闲时间去将头发剪短。</p>
她没留过长发。</p>
太簇不会给小孩扎头发,薛庭笙自己也不会,长发不打理的话会遮挡视线,所以干脆齐刷刷剪了短发,利落又方便。</p>
沈南皎一个大男人,倒是留着长头发,有时候梳高马尾,有时候会扎个辫子。</p>
他留辫子很好看,虽然脸很漂亮,但不会让人觉得像小姑娘,就是那种眉目分明,若疏云朗月似的分明。</p>
思及此,薛庭笙忽然回过神来,眉头一皱:我为什么要想沈南皎?</p>
这不应当。</p>
这不对。</p>
她猛然从水池里站起来,温热的水成串滚落,她高挑而线条还不甚玲珑的影子模糊的落在地面。</p>
薛庭笙扯过一条干净的绸布擦拭身体,有意放空自己的大脑不去想任何事情,也包括沈南皎。</p>
薛庭笙泡澡泡得很晚。</p>
等她结束完回到卧室时,沈南皎已经睡得很熟了。</p>
薛庭笙惯例睡不着,而沈南皎熟睡的呼吸声又不断在她耳边响起来,这让本来就睡眠状态很差的薛庭笙心中更烦——尽管沈南皎睡觉已经算是老实,既不打呼也不磨牙。</p>
但薛庭笙还是觉得他很烦。</p>
他的呼吸声真是吵死人了。</p>
薛庭笙忍无可忍,懒得再忍,翻身而起绕过屏风,走到沈南皎床沿。</p>
她垂着眼皮神色很冷漠的俯视着沈南皎,手已经搭上剑柄。</p>
以沈南皎现在的修为,薛庭笙都不需要拔剑。她只需要心念一动,浅浅的一道剑气扫过去,就能割破沈南皎的喉咙,再杀他第二次。</p>
于情于理薛庭笙都觉得沈南皎不应该继续活着——</p>
他怀了自己的孩子,但自己只打算要小孩不打算要他这个生父。如果留下沈南皎,说不定他以后会和自己抢孩子。</p>
人间那些人不是经常这样说吗?</p>
怀胎十月很辛苦,所以会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虎毒不食子啦,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啦,之类的。</p>
再者,即使不管孩子未来的事情,沈南皎也不应该活着。</p>
因为他太烦了,他只要活着,就会扰乱自己的心绪,令自己不能好好练剑。</p>
综上所诉,薛庭笙觉得自己应该杀了沈南皎。</p>
等他把孩子生下来,就立刻杀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