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笃定不躲开，剑修与她四目相对，并未躲闪，眼中明晃晃的明目张胆。</p>
剑修握剑的手骨节分明，明明说是给的，灵石却在他手下。</p>
气氛安静下来，两人静静对视。</p>
那张青涩的面孔早已长开，英挺的眉眼深邃也淡漠，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往下宽肩窄腰，一身玄色的衣袍，同色腰带一束，显的格外挺拔，唯一的杂色莫过于腰间悬挂的乾坤袋，盘坐之时气息内敛，那是极为攻击性的模样。</p>
宛若一头年轻健硕的狼王。</p>
从容、稳重却从不局促。</p>
如果时间久一点后，他握着灵石的指节没微微弯曲的话。</p>
如同一场博弈，却在他快要收手时被另外一只手压了下去，温热的触感让他愕然一怔，对面的修士却笑意盈盈：</p>
“无功不受禄啊阿弟，这灵石你确定真的给我？”</p>
他：“……”</p>
那双在外人眼里冷漠的眼睛眨了眨。</p>
原本他只是想要她收下灵石的，反正、反正就是给她，想给就给便是，但见修士不说话，那便是不要了。</p>
心里传开一阵涩意，才要收回，就被一只手压了下来。</p>
可——</p>
不该是拿灵石的吗？</p>
为何现在压着的是他的手？</p>
猝不及防的剑修心弦一乱，想要收回却在下一刻立马止住动作，体内那簇小火苗感觉到主人的气息，正高兴的横冲直撞，热气涌上，那个声音响彻耳畔：</p>
“阿姐！松开阿姐！她是我的！不，别松开，你握了我也能握，换我来，阿姐一定喜欢我……唔！”</p>
水灵气飞快至心口，那抹黑气被勒得严严实实。</p>
剑修低垂眼帘，被压着手也不躲开，闷声：</p>
“就是给你。”</p>
这个闷葫芦能抠出几个字眼已是不易，大多时候嗯了一声就算完，高冷得很。</p>
现在这般模样显然是局促了，心魔敢保证，只要阿姐一松手，这家伙能躲得影儿都不见！</p>
奈何叶长欢撑着下巴恍若未觉：</p>
“给我做甚？这天底下可没有白来的好处，你总得告诉我，接了这灵石有何代价吧？嗯？”</p>
她凑近了一些，像是真的好奇。</p>
剑修身影彻底僵住。</p>
他俩以前也不是没凑这么近过，但那是打架的时候，与现在全然不同，至少现在他无比清楚，眼前之人不是要与他打架，可……</p>
太近了。</p>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p>
但他僵住并非是因为这个。</p>
那人并未放过他，开口：</p>
“阿弟，说话。”</p>
“顾斯善。”</p>
他气息有的重，低声。</p>
“嗯？”</p>
叶长欢面无异色，闻言坦然的看着他。</p>
“你、你……”</p>
他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坦然的面孔，又低头看着自己被压着的手。</p>
事实上修士没做什么，只是指尖一绕，在他指节之间勾住灵石，瞧着并无异常，可摩挲的触感似有似无，却让他全身紧绷。</p>
现在最后一根弦也断了，他猛地收回手，动静大了一些，退了几寸，后抬头，罕见反驳：</p>
“我只给灵石，你、你不可乱碰。”</p>
说完猛地站起来转身，胸口起伏之间背对着她侧头，露出小半张侧脸，原本鬓发处的耳尖泛起一抹红：</p>
“那是……药费。”</p>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p>
叶长欢：“……”</p>
她微滞无辜的表情在修士一走立马变换，嘴角上扬悠然掂了掂灵石：</p>
“跑那么快做甚，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p>
系统已经炸锅了：【还不是！你这个奸诈小人！你方才明明、明明在戏弄他！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和勾着人去吞吃干净的妖怪有什么区别？！】你忘了大明湖畔的男主们了吗？！</p>
“讲点道理。”</p>
叶长欢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p>
“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为何，然后想拿起灵石而已，除此之外我可什么都没做，倒是你与他大惊小怪。”</p>
是了，她就只是碰了一下手而已，他怎么像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一样，跑得那么快？</p>
【真的只是拿了灵石而已！？】那那个炮灰反派这么大动静干嘛？</p>
“不然你以为？”叶长欢挑眉。</p>
系统才恶补了好几本进阶版查封小言，心虚：【系统、系统……】</p>
叶长欢指责：“你心真脏。”</p>
系统：【！】</p>
它不服：【那那个炮灰反派突然示好肯定有猫腻，宿主你现在对他简直就是玩火！】</p>
一簇火焰在指尖燃起，叶长欢笑得漫不经心：</p>
“你不觉得很好玩儿吗？”</p>
系统没吱声，吱声了这人类也会怼它，但它可没忘记人类有句话叫做一着不慎，那叫引火上身。</p>
更何况，它现在还要捂紧嘴巴保密呢，才不要和她多说话。</p>
“不过，他为何说这是药费？”</p>
叶长欢这时才想起来。</p>
云舟启动，下方却传来呼声。</p>
叶长欢就势往下看去，那群她想起的小辈姗姗来迟，朝着她挥手。</p>
按理说他们不该来迟的，叶长欢要走，带领他们的人有变动，宗门自会告知，但叶长欢看见了这群小鬼身上的伤后，又看了看手里的灵石，陷入沉默。</p>
“顾前辈——你一定要快些回来！”</p>
欧阳旭脸青一块紫一块，嗓门大得出奇：</p>
“我们知道错了，我要和你一起学本事，我们等着你——”</p>
她回神，闻言眼神变换，扬声一笑：</p>
“走了！”</p>
沙漠一行，一条路上每隔一段路的歪脖子树上都有被悬挂的痕迹，还有几个深浅不一的小坑，像是那群小鬼还在叽叽喳喳暗搓搓的商量着计策。</p>
树后还有人悠然倚在一旁隐匿，笑着听自己的坏话。</p>
可惜风一吹，原本的痕迹早已被覆盖掩埋，大地之上了无痕迹。</p>
……</p>
瀛洲</p>
边界之地气氛紧张，但不可避免有叛徒要往此处穿行。</p>
没有何处能保证自己的族人都坚守道义，何处都有叛徒，在南洲，亦有青云宗南弦宫之流。</p>
而瀛洲丹修盛行，早已成为蓬莱和妖族的疗伤地，灵草自然欠缺了一些，妖族可运来，需要时间，蓬莱的显然也不够，那最好的法子，就是离得最近的南洲。</p>
甚至为此开拓了些暗道。</p>
是以只见此处一方海面，高耸的岛屿薄雾浓云，外人难以看真切。</p>
来往修士之间，妖族人族皆目不斜视。</p>
“这就是新一批的灵草？”</p>
叶长欢递上入关令牌，容貌早已变化：“是。”</p>
瀛洲修士看着眼前这行人，照例问了一句：</p>
“接应之人是谁？”</p>
“我、我！”</p>
一个身影窜出来，瞧着普普通通，朝着修士开口：</p>
“这批灵草便是我们接应的。”</p>
她一身衣裳朴素，腰间挂满缩小的灵器，气息隐隐狂躁，无一不告诉旁人。</p>
这是一个体修。</p>
而另外一侧的修士也出声：“我们一道的。”</p>
说着冷淡看了几人一眼。</p>
叶长欢等人两人终于有了熟识之感。</p>
钱娢，孙袅袅。</p>
两人该是在此地混熟，那修士见她们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叭。”</p>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谁都没有表现出异样，倒是钱娢指着身后的修士道：“还不快一起卸货！”</p>
路上人来人往，他们进入之后才看清所谓仙山之貌。</p>
和蓬莱的翠玉青葱比起来，这里灵气更浓一些，灵草随地而生，但杀气戾气都很淡，还弥漫着不易察觉的血腥味。</p>
越走越偏，到了一处小院，有个粗犷的暴躁的声音响起：</p>
“没有没有！一块灵石也没有！你们这些小鬼头，休要来找本大爷，本大爷累死了，也烦死了！”</p>
那人一身布衣，衣摆也起了毛边，身影高大，才卸下了一堆灵草，累的半死，眉头暴躁挤成一团，气势汹汹。</p>
也鲜活无比。</p>
咔</p>
身后传来声音，大汉回头，看见为首两名弟子定定的看着他，眼中仿佛有太多情绪，眼眶有些红。</p>
他并不意外，低下头，一手一个摸着头：</p>
“看什么看，鬼鬼祟祟，没见过你们大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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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