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序不稳。</p>
他都好久好久没见过师尊了，妖族大乱开始，师尊就断了联系，宗门说师尊是在邝漠驻守，不容暴露。</p>
而方才他算到苗璇玑将叶长欢和顾斯恶送到到邝漠时，他才起了心思想要来见见师尊，左右也没他什么事。</p>
来时大将见他是奉天宗弟子，又提到自己师尊是元婴，大将还真的以为宫中有元婴仙长驻守，便过来了。</p>
没想到看见的会是这一幕。</p>
“我的乖徒儿来了啊……”</p>
空尘嘶哑的声音刺耳极了。</p>
齐瑞一屁股坐在地上，又不可置信的爬起来：</p>
“怎么会是叛徒！怎么你们都变了！要是你真的是叛徒！那你为什么收我做弟子！？”</p>
他磋磨了那么多年也才堪堪爬上金丹，资质弱也没什么本事，那为什么选他？</p>
“因为你与我一样啊！”</p>
空尘：</p>
“没天资就只能窝窝囊囊的去搞什么行商！笑话！我等如此努力，依旧还是踏不上这条大道！当初在外门大比之中我便一眼看中，像，太像了，就如当初我的一般模样！”</p>
“明明一心想要修行，却因为所谓的天资一直做人垫脚石！是以徒儿，你也该如我一样，加入妖族才是！他们有增强修为的法子！难道那就不心动……噗！”</p>
元婴碎裂！数百年修为即将化为乌有，他突然疯狂的挣扎了起来，死死盯着叶长欢，灵气蜂拥而至，无形之间与叶长欢暗力拉扯！</p>
“顾斯善，顾斯恶！你们都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难道你们不明白吗？努力往上爬却只得到一成的回报，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p>
“你疯了！”齐瑞大吼。</p>
“当初你联合青云宗，坑害了多少凡人呐！还有那个妖兽心脏……你怎么敢？！你怎么敢？！”</p>
叶长欢双目赤红，面若冰霜，一手死死握住刀柄，一手掐住空尘喉咙，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p>
濒死之时他却大笑：</p>
“哈哈哈哈！我是疯了！修道这条路就是条不归路！踏进来的人都疯了！都想成仙！都想往上爬！疯了！都疯了！哈哈哈哈哈！”</p>
修道逆天而行，谁都想要与天同寿，却又不想承担其中的坎坷。</p>
更不想做一个凡人。</p>
所以他们疯了，日久之下，心魔就这么缠了上来。</p>
当！</p>
青锋掉落在地上，修士身体也跟着成为了碎片。</p>
叶长欢拿起时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p>
又杀了一个，还有多少个，亦或者……远远不止于此？</p>
一旁的剑修给齐瑞递上了擦剑布，齐瑞突然哭着对剑修开口：</p>
“为什么都变了，顾师兄，为什么你们都变了？明明在杂役处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为何会变成这样？”</p>
“死的死，伤的伤，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头？”</p>
这样的日子就是两千年前，人族每一个都会经历的生死离别。</p>
剑修回答不了他，因为他自己站在十字路口。</p>
他也给自己选择了路。</p>
或许是安静了下来，微弱的呼吸声就清晰了起来。</p>
这个呼吸声一直都在，更不是修士能隐匿的气息的程度，那是一个真正奄奄一息的凡人。</p>
叶长欢拨开帘子后，是一座辉煌的龙椅。</p>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一身龙凤锦袍，头发根根银白，不怒自威。</p>
可她已经太老了，脸上皱纹密布，也就从眉眼之间依稀看得出曾经的风华。</p>
此时缓缓抬起眼，一如当初初见一般，笑着对叶长欢开口：</p>
“你来了。”</p>
只不过当时开口的是方才十五岁的小郡主，朝气活泼。</p>
而现在开口的却是一句垂垂老矣的邝漠女帝，威严释然。</p>
叶长欢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姚月灵抬起手，颤颤巍巍在快要倒下去时被稳稳扶住。</p>
“郡主。”</p>
她没叫陛下，也没叫她的名字，而是曾经开口的称呼。</p>
姚月灵笑出声：</p>
“顾仙长，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你若再来晚一些，你就见不着我了。”</p>
“当初我统一中洲大半的凡人界，你们那位宗主前来面见于我，他将害邝漠的罪人钉在这里，告诉我，多年后顾仙长会有两条路可走，若是顾仙长不来，那空尘就会跪到老死，我也不会和顾仙长有任何交集。”</p>
“反之，若是顾仙长来了，那空尘必死于仙长之手，我和仙长还有一面之缘。”</p>
“可我快要死了，这些天每天我都坐在这里等，我等了你好久……还好、还好你来了……”</p>
她很高兴，话不停。</p>
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的回春返照。</p>
看着叶长欢的脸，笑着道：</p>
“仙长，都百年过去了，你还是原来的模样，而我，我已经老了，老了是不是就不好看了？”</p>
“不，我若没了术法，也和你一般无二。”</p>
叶长欢放低声音。</p>
光阴荏苒，凡人的修士的差距在这一刻拉开。</p>
短短一月不到，她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从生离经历到死别。</p>
“哼，就算你说不好看，我也不生气，因为我打下的锦绣山河，同样好看。”</p>
她抓着叶长欢的手臂，指着门外的楼阁水榭：</p>
“当初我杀了舅舅登基为皇，母亲便要与我断绝关系，她问我，问我从来不曾受过委屈，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非要争权夺利不可？我当时便不明白，争权夺利，莫非一定要些不得已的理由吗？”</p>
“这江山他坐着昏庸，我能者居之为何不能？我便是喜爱权势为何不能？这些年，我治理邝漠，广纳贤才，凡是我邝漠子民，从未缺衣少食。对了，仙长还记得裴恒吗？还有姜兰吗？就是从东洲受你点拨来的那批百姓？”</p>
她絮絮开口，也不需要叶长欢附和就说个没完，宛若一个无忧天真的少女：</p>
“裴恒最后做了丞相，为官清廉，十年前病逝了。至于姜兰，她游历山川，四处拜师求学，撰写了一本医书，成了名声显赫的杏林高手，收养了好多孩子……”</p>
“而我，我从未杀过忠良，也从未有过苛捐杂税，中洲邝漠，我能做到青史留名，仙长，母亲错了，是我对了。”</p>
“你本就无错。”</p>
叶长欢对她道，她的声音依旧冰冷，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柔软。</p>
“若是不想笑，便不笑。”</p>
姚月灵闻言笑终于僵硬，最后止住，她喃喃道：</p>
“可妖族怎么就打进来了？我明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选了一个贤明的继承人，邝漠可以一直昌盛下去，可为何就毁了？”</p>
“仙长，救救这些百姓吧，若是可以，就让这邝漠一直昌盛下去。”</p>
当初仓乾一定与她透露什么，她希翼的看着叶长欢。</p>
叶长欢没问，只是定然的对她道：</p>
“好。”</p>
她等了这么久，好似就为了这一个承诺。</p>
闻言眼睛再也没力气睁开了，倒在叶长欢身上，她在问：</p>
“仙长，我治理的江山可还好看？”</p>
叶长欢感觉身上的气息在渐渐消散，她没动，认真的道：</p>
“太平盛世，锦绣山河。”</p>
姚月灵，就是她经历的又一死别。</p>
(/57628/57628096/12467126.html)</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