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漫长的七年后,一向自诩精明的我才发觉,原来这场考验早已开始。</p>
我的女儿,爸爸好像从来没向你坦白过。</p>
其实我在许久之前见过小野。</p>
就在你大学毕业前。</p>
起因只是一位医生朋友,在那年春天的某次聚会上,随口提起了我“远房亲戚小孩”的病情,可无论他再怎么描述相貌和举止,我都毫无印象。</p>
温家做生意偏向保守,没怎么向北方开拓过,我更没有安家在千里之外的兄弟姐妹,只当他每天经手的病例太多,难免会搞错几个。</p>
可他在几句话之后提到了你的名字,夸赞你就算拍戏再忙,也会偶尔带着弟弟来做检查,这让我不得不警惕。</p>
我比谁了解我的晚凝。</p>
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勇敢得像头小牛犊,天性中自带的慷慨和善良。</p>
演艺界的事我并不了解,但只要是在我伸手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不愿因为谁想要利用这份善良,而让你受到一点伤害。</p>
于是我借着跟好友聊天,套出了那个小男孩下次复诊的日子。</p>
我像个初次上路的笨侦探,带着满腔狐疑和假想出来的怒火,翘了一天公司的会议,一大早就在医院的耳鼻喉科等着,只为了见他一面。</p>
他与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同,却更好认:</p>
瘦高,脊背笔直,待人有礼,气质内敛而沉静,脸上是不符年龄的成熟。</p>
可就算身上是与温璟无异的新款衣服和鞋子,那个男孩身上依然有种一眼可知的贫穷,我看人向来很准——</p>
如果稍微冷静一些,我也许能更快得出下半句推论:</p>
他很穷,但他大概率不会穷太久。</p>
可那时的我只觉得,他的成熟本质上是混迹社会的老练,多礼是因为油滑,就连那张还不错的脸,也是引你上当的工具。</p>
于是我扮演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远房叔叔,无视医疗道德,找朋友要了他过往所有的电子版检查报告,好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想,看看他是不是连耳聋都是装的。</p>
我甚至跟着他上了地铁,去十二号线尽头的赛车场,和他前后钻进同一家面馆,吃只有三两点油花的阳春面,一个个地打量,与他说过话的所有人。</p>
我跟妈妈说有事在外出差,跟着他直到深夜,终于等到他搭末班地铁返回市区,背着包走进小区,按电梯上楼。</p>
楼层没错,是那套房子,连我和妈妈都没住过的大学入学礼物。</p>
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得那一瞬间激烈的怒意,因为假想大概率成真的冲击,恨不得直接冲进电梯轿厢,问他到底什么来头,接近我的女儿是何居心。</p>
但我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p>
我强迫自己转身,无数遍地复述,你成年了,也早就经济独立,我必须尊重你分配财产和注意力的自由。</p>
那天我在地下停车场停留了很久,抽完了口袋里剩的半盒烟,直到赛车场的杨夏教练通过了我的联系人申请,朋友也终于下班,发来了我想要的电子病历。</p>
刚点开,还没来得及看,很突然地,那个男孩又下来了。</p>
他换了身洗旧的薄外套,挽起的袖子露着胳膊,拎着塑料桶,推开了距离我十米不到的小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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