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盛名远洋四海，陛下在政期间，天下清平、国土安乐，感念天地仁慈降此明君，唯愿陛下诸事和乐、万寿无疆。”</p>
黄道长语气真挚，昭和帝面上顿时浮现出喜色来。</p>
“道长非世俗之人，不必向朕行这些虚礼，快快请起。”</p>
接着，吩咐宫人，“给道长赐座，快些奉茶！”</p>
等黄道长坐毕，饮了第一道茶后，他才说出自己的渴求。</p>
“崆峒山神医大名，朕早有耳闻，只是道长您总是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朕有心无力，始终不得其见。”</p>
“不似了凡大师，常驻普济寺，香火如云、日日为山下的百姓授课教佛。”</p>
“朕想参禅了，抬脚便能去普济寺，极为方便。”</p>
“听了凡大师说，道长是道家传人，山以命相卜五术皆通，一手炼丹术更是出神入化，不知道长那里，可有增寿延命之丹药？”</p>
黄道长握着拂尘的手僵了僵。</p>
不着痕迹地扫了了凡一眼。</p>
求仙问道是帝王大忌，自古以来，参禅的帝王顶多遁入空门，可求仙问道的帝王、无一不是祸国之君！</p>
这了凡是糊涂了吗？</p>
两人相交多年、友谊深厚，本以为他是个心里有谱的，怎么这时候将他给推了出来！</p>
黄道长心头微恼，但面对帝王的询问，却不敢沉默。</p>
叹了一声，惋惜道：“贫道虽有一手丹术，可却只能为平民百姓缓解些疼痛、起些辅助作用。”</p>
“延寿的丹药若真的有，那贫道的师父当年便不会老死在山上。”</p>
“而且仙方好求，仙药却难得。”</p>
“每次开炉炼丹，需要无根之花、无水之萍、无木之树、无金之土。”</p>
“凑够这四样异物，才能用天地珍宝开炉炼丹。”</p>
“贫道求道多年，一样也不曾寻到。”</p>
“若陛下真有心炼神药……不如先找到这四样异物，再通知贫道开炉。”</p>
昭和帝眉头微皱。</p>
花无根怎生？萍无水如何漂浮？树无木怎么生长？土无金怎么成山？</p>
这四样东西，玄之又玄，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p>
他还要在问，却听外头传来御前侍卫的通报声。</p>
“陛下！”</p>
“三皇子已押解太子至养心殿外，在外求待召见，是否让他们进来？”</p>
昭和帝刚升起的求神问道的心思，被打断。</p>
他眸光微冷，看着殿外。</p>
“把那两个逆子给朕押进来！”</p>
了凡大师见状，将手中的佛珠收回袖中，起身道：“阿弥陀佛，既然陛下有要事待处理，贫僧便去偏殿稍作等候。</p>
“两位皇子之事，陛下莫太过担忧。”</p>
“自古以来，优秀的儿子总让父亲头疼，但若儿子过于懦弱贪软，又难免让父亲怒其不争。”</p>
“三皇子和太子都是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胜负之气，有朝气方才有生气，有生气朝政才能活起来，朝政通活、百姓安乐，世事才能日趋向好。”</p>
了凡大师三言两语抚平昭和帝的燥怒之气后，带着黄道长去了偏殿。</p>
刚一到偏殿，黄道长便绷不住刚才的仙人气势了。</p>
愠怒的眸光砸在了凡身上，用鼻孔对他，“你只是说有事相求，本以为顶多让老道给帝王号个脉、施个针，这些都是小事，看在你的面子上，老道收他一半家资，也能给他药到病除……”</p>
“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说起了延寿丹药之事，你不知其中的忌讳吗？”</p>
“京城的富贵窝里快把你熏晕了是吗？你竟然敢奢想长生不老！”</p>
了凡大师知道黄道长脾气直燥，一边示意他声音低点儿，一边将他往内殿深处拽去。</p>
“老友啊，你我相识多年，怎会不知我脾性？”</p>
“延寿丹之事可不是我说的，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子徒孙说了出去，害的帝王上了心！”</p>
“前些日子，你给我寄信来，说天上星象大变，贪狼星愈发摄目，你要进京一趟看看这京中的乱象。”</p>
“我才想着把你举荐到帝王樽前，一趟将这事给解决了，省得他以后满天下找你，你再无宁日啊……”</p>
“你瞧，刚才你说的那四样东西，不是唬住他了吗？”</p>
“这四样东西……”</p>
黄道长冷笑一声，“这四样东西，二十年前老道曾凑齐过一份。”</p>
了凡大师噎住，凑近他，不可置信道：“什么？！那你可成丹了？”</p>
黄道长眼底闪过复杂之色。</p>
“炼了一炉废丹。”</p>
他的神思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在谢府时的情景。</p>
炼丹，讲究天时地利人和。</p>
下山为李承赫排毒治病时，他偶然凑齐了最后一份无水之萍，加上历代祖师留下来的三样东西，终于凑了一份丹药材料。</p>
用了罗盘查了地脉，发现谢府的后院是那一年的百气汇聚之地。</p>
所以，他白日为李承赫治病疗伤，夜里在谢府后院炼丹。</p>
按照计划，丹成十枚，可增寿百载。</p>
可惜小儿顽皮，到最后关头时，那一炉丹药被闯进来的谢绾给打搅，只成了五枚，其中，还有两枚废丹。</p>
一切因缘际会，天意早有安排。</p>
祖师的古籍里曾经记载过，这延寿丹不是给常人用的，常人吃了、哪怕是锻体的武夫，都熬不过药效，会爆体而亡。</p>
这丹药，是给那些阴差阳错，被苍天夺了寿命的人吃的。</p>
初次研读古籍时，他也曾困惑。</p>
世上之人，不都是延续着生老病死的轨迹，寿命几何不都是苍天安排的吗？怎会存在被苍天掠夺寿命的人？</p>
直到那日……他见了谢绾，卜算出谢绾身上的因果和天机，才知道，这三枚延寿丹，已经有了她的主人。</p>
当年丹药快成时，被谢绾阻挠，十枚丹药成了三枚，他心痛许久，只能感慨一句天意聊作安慰。</p>
可如今方知，这真的是天意。</p>
怪不得当时突然凑齐了丹方、怪不得地气会朝向谢府……</p>
若是时光能倒流，谢家那小丫头知道，当初她意外打翻的那一炉丹药，如今损了她七十年的寿命，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感想……</p>
黄道长叹了一声，不再纠结此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子，将那尘封多年的废丹取出来一粒，递给对面的了凡大师。</p>
“你有所不知，对你来说，废丹，比成丹的效果更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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