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据点换安太后的命，他们甘之如饴。”</p>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早早奔去华裳阁的侍卫，纵着快马，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冲进舱殿里。</p>
“陛下，华裳阁今日下午便锁了门，不再接待外客。听周围的商铺掌柜说，这一下午，华裳阁后院陆陆续续几十辆车马，东南西北地走，去的方向都不同！”</p>
“属下破开华裳阁后，发现内堂凌乱无比，只余一些便宜的衣料挂在堂间，其他贵重的衣料首饰和殿内的伙计，皆不知所踪。”</p>
此话一出，旁人还不要紧，跪在地上面色涨红的越千，一股腥味哽在喉中，差点气得咳出血来。</p>
混账！畜生！骗子！</p>
斐香衾，你祈祷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若有下回，我一定将你抽筋扒骨，以泄心头只恨！</p>
……</p>
一艘扁舟，顺水南流。</p>
小舟虽浅，但五脏俱全，斐香衾盘腿坐在前舱的茶室之中，看着对面的黑衣中年男子，对他点了点头。</p>
“你能看懂本宫的暗号，不错。”</p>
若越千在此，必能认出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华裳阁的掌柜。</p>
姓赵，名言。</p>
赵言接过斐香衾递来的茶水，语气恭敬，“不敢称赞，都是太后娘娘教的好。”</p>
斐香衾眸光微闪，没有开口。</p>
赵言则看了一眼船舱外的静水流深，姿态更低，语气更加敬佩。</p>
“还好您当机立断舍了陆路，让咱们提前准备了这些船只，不然迟早会被那群人给追上。”</p>
“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们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乘船离开……”</p>
“您在荆州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出去后，南方这边的刺头们，蠢蠢欲动，如今您平安归来，谅他们也不敢胡闹了。”</p>
谁料，对面的斐香衾红唇微勾，“本宫平安归来的消息，先别泄露出去。”</p>
赵言愣住，先是惊愕，下一刻，反应过来斐香衾的计划后，只觉后背发凉。</p>
“您的意思是……”</p>
斐香衾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垂眸时，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p>
“你是忠心的，本宫知道。”</p>
“但其他人……就摸不准了。”</p>
“李乾在荆州折腾出那样的动静，周朝痛失长公主，只怕朝局会震荡些时日。”</p>
“不怕乱，就怕局面不够乱。”</p>
“三国之间，决战很快就要开始了。”</p>
“在此之前，务必保证手底下的人，皆是能用、可用之人，而不是叛徒或者……”</p>
蠢货。</p>
像越千那样的蠢货。</p>
“对了。”</p>
斐香衾又想起一事，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厌恶。</p>
“尽快联系漠北那边的药师，配解药过来，本宫手中虽然还有解药，但数量不多，撑不了太久。”</p>
背着对面的赵言，斐香衾摊开自己的掌心，里面，三个瓷瓶躺在她的掌心，瓷瓶密封，分辨不出里面装了多少解药。</p>
二十一枚，能撑二十一天。</p>
……</p>
到了亥时，仍是没有找到那辆失踪的马车。</p>
白日里盘旋在华裳阁四周的几十辆马车，也各奔东西，不好锁定。</p>
虽然几艘船舶上带着的侍卫并不少，但李承赫禁止全员下船，只让两支小队下去搜索。</p>
毕竟是在江州，不是在京城。</p>
他这点儿人马虽然武力强盛，但根本不可能跟军队正面硬刚。</p>
一旦他和李乾的行踪被泄露出去，其余两国驻扎在附近的军队得到消息，过来追截围堵，只怕凶多吉少。</p>
更何况，谢绾还在船上。</p>
当务之急，是带着妻儿平安回京，而不是在这江州城跟一个斐香衾浪费时间。</p>
所以，等到亥时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后，李承赫命令所有侍卫收队上船，尽快启程北上。</p>
船夫说了，前方山峡的美景，在清晨时最形盛。</p>
若再晚一点出发，只怕清晨赶不到那片峡谷了。</p>
……</p>
船舶继续前进。</p>
被关在船舱之中的越千，就着那惨淡的月光，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p>
狭窄、脏乱、布满杂物。</p>
一张窄床靠里摆着，床上散乱地放着他下午买回来的成衣和布匹。</p>
这是斐香衾居住的破屋。</p>
如今，成了他的监舍。</p>
想到他干下的蠢事，越千心痛不已。</p>
斐香衾脱口而出的谎言，华裳阁被奉为座上宾的困惑，纸上特殊的尺码和暗号……</p>
谁能想到，竟然是一个天局啊！</p>
惹什么都不要惹女人，这世上的女人实在太会演戏了。</p>
罢了，这回认栽吧。</p>
越千长叹一声，后背靠在床板上，眼神忽然捕捉到一点血痕，眸光微凝。</p>
他俯身，仔细看着那床沿。</p>
只见床沿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抓痕。</p>
抓痕有深有浅，有的地方，还带着淡淡的血痕。</p>
这血痕，明显是最近抓挠的。</p>
他想到跟血三私下聊天时，血三那兄弟说的话。</p>
说斐香衾身为太后，之所以如此老实乖乖听话，皆因为李乾给她喂了毒，此毒发作时，肝胆欲裂，痛不欲生。</p>
一天要服用三枚解药，才能避免因痛猝死。</p>
不是吃了解药就不会痛吗？为何后者还会隐忍着痛苦，在床沿上，抓出这么多痕迹……</p>
难道，她不是一天吃三枚？</p>
而是一天只吃两枚？</p>
或者说一枚？</p>
这样，能攒出剩余的解药份量，等逃出去之后，还能苟延残喘几天，直到找到新的解药。</p>
想到这种可能性，越千眼底的恼恨之意，变成了一种难言的敬佩。</p>
从官家贵女，变成三皇子的侧妃，从孤苦伶仃的孕妇，成为执掌霸权的铁血太后……</p>
斐香衾，确非常人！</p>
他输的不怨！</p>
……</p>
另一边，主舱内，李乾小脸憋着的气还没有消。</p>
他正盘腿坐在李承赫面前跟他对弈。</p>
手执白子，看到李承赫露出一个致命的缺陷后，立刻将白子压下，声音冷硬。</p>
“哼！这局你输了！”</p>
李承赫没有说话，继续往后退让。</p>
李乾见状，步步紧逼，将黑子吃到绝境，正准备一口吞下时，忽然被偷了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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