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英泡在浴桶里。长发已经绞干了水,用帕子包了起来。她打发走湘儿和绫儿,独自呆在卧室里懒洋洋地不想起身。</p>
今晚再到晟郎君的事,她也没有告诉哥哥和母亲。</p>
“知道了,又能怎样?白担心罢了。我家小门小户无权无势的,能把他怎样?”季英英叹了口气。</p>
秘方终究还是没有交给晟郎君。告到官府,告他什么?说他放火烧库房?没证据。说他以重金引诱姨母来益州骗季家欠债?算了吧,姨母的官司才了结,还不知道义川男爵满不满意。难不成把案子又翻出来,让母亲哥哥再上公堂?季家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姨母是受了他的引诱。去告他串通聚彩阁给季家下套?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出现过。季家不贪图鹦哥蓝的暴利,也不会上当。还有那支参。百年人参诶,作价两千贯钱,并不贵。还是自己主动求着向他赊买的。</p>
说到底季家最终还了他的钱。银货两讫。只要他不再生妖蛾子,逼讨季家秘方,他能完全消失在季家人的视线里。</p>
季英英越想越觉得他可怕。他差点把季家逼得家破人亡,失去秘方。行事竟然滴水不漏,连来历都成了谜。</p>
“他究竟是个什么王爷?怎么又出现了?他还想着季家的秘方吗?上回又是拿欠债逼拿官司要挟,这次直接让我闭嘴,否则要杀人灭口。哎。”</p>
季英英脑袋都想痛了。转念就想到了杨静渊,她狠狠地拍打着木桶里的水骂道:“杀人灭口知不知道?我家根本拿不出证据,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只晓得骂我。毛虫的脑袋不想事!”</p>
“娘子,不能多泡呢,水凉了。您起身吧。”缃儿站在屏风外劝道。</p>
季英英停止了胡思乱想,叫了她进来服侍。</p>
元宵节,季家后门外也挂了两盏灯笼应景。红色的灯笼投下小小一圈光晕,映亮了门楣上的浣花染坊四字。</p>
杨静渊从城里出来,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去翻墙,而是停在了季家后门外的浣花溪旁。他远远地望着季家,摸着白马的脑袋嘀咕道:“我这样急着跑去找她,是不是有点没面子啊?”</p>
几个时辰前,季英英才嚣张地说等着他来退亲。他不仅不恼,还屁颠屁颠地从城里跑来找她……杨静渊长叹:“是很没有面子啊!”</p>
他烦躁地转了个圈,叉腰指着白马,把它当成了季英英:“你肯定知道那鬼脸男是谁,凭什么不告诉我啊?以为大冬天跳湖和跳澡堂子的水一样舒服?在你心中,原来还有一个男人比我更重要?原先只以为你和赵修缘青梅竹马来着……青梅竹马一般都成不了,我原谅你小时候不懂事。好歹让你看清赵修缘的真面目,对他死了心。鬼脸男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你说,是不是那个南诏白王?季英英,你就是个小染坊家的丫头,和我定亲你有什么不知足的?论家世,这个不用比了。论容貌,我长得比你漂亮吧?算了,英雄不论长相。比这个忒没意思。咱比才艺好了。今晚我踏莲飞渡的姿式比那鬼脸人好看吧?这身八步赶蝉的轻功不是一般人能练得会的。”</p>
白马打了喷鼻,理都不理他。</p>
自己待她真心实意。在季英英心里,并不觉得他是她的唯一。杨静渊的唠叨噎在了喉咙里。</p>
去见季英英没面子,她还不会告诉自己。杨静渊一口气泄了,翻身上了马,眺望着季家后门恶狠狠地说道:“季英英,你给我等着。我自己会查出来。”</p>
他正要离开,一抹黑影自墙头飞掠而过,闪身就进了季家。杨静渊倒吸口凉气:“好功夫!”</p>
他下了马,将白马栓在了树上,捏起了拳头:“一定是他!季英英,你敢私会情郎红杏出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