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缘一怔,想起来了:“将军,留下这个丫头。季家染技最好的人是季家二娘季英英。找到她,等于拿到了染技秘方。”</p>
“季英英?”蚩狂想起来了,他大笑着拍着赵二郎的肩道,“白王提起过,你的条件。说,人在哪儿?”</p>
人群中,季嬷嬷瞪着紫儿,像头母狮子跳了起来,手里的长簪扎进了紫儿的背心:“卖主求荣的贱人!”</p>
雪亮的刀光一闪,季嬷嬷带着紫儿一同扑倒在地上。</p>
季福嘴里胡乱地叫着,朝季嬷嬷跑了过去。蚩狂大怒,上前一脚将季福踢开,俯身抬起了紫儿的下巴:“人在哪儿?”</p>
紫儿用尽全力抓住了蚩狂的甲衣下摆,求生的欲望撑着她开了口:“大郎君说……藏在家里……救我……”</p>
她被蚩狂扔到了一旁,眼中的希翼一点点消散。</p>
蚩狂站直身体,大吼道:“搜!”</p>
各种声音在季英英耳边回响着。她望着母亲的脸脑子嗡嗡作响。她曾经埋怨过母亲和哥哥的。以后,连埋怨,他们也听不到了。襁褓里的婴儿脸只有拳头大,被哥哥死死地抱在怀里。血染红了襁褓,在地上洇成一团。</p>
脚步声将头顶的木板踏得咚咚作响。赵修缘想到了湘儿和朱二郎。他不由暗恨,见四处士兵都没有找出人来。赵修缘便道:“将军,她会凫水。听人说,她可能顺河逃走了。在下领人沿河去找。”</p>
他刚才就想去,结果南诏大军已经到了。盘算着时间,赵修缘觉得季英英游不了多远。</p>
“我会叫士兵去找。走,去赵家!”蚩狂懒得在季家浪费时间,领着人离开。</p>
南诏兵已经往青城方向追捕逃走的百姓。四周是平原,季英英一定跑不掉的。赵修缘见蚩狂瞪着自己,赶紧随他去了。</p>
院子里又响起一片哭叫声。</p>
士兵将家里活着的人全部带走了。季家渐渐变得安静下来。黑夜里,挂在檐下的灯笼静静地照着院子里死去的人。</p>
湘儿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捂住嘴的手还没有松开,见到院子里的尸首,鼻腔里传出一声短促的呜咽。</p>
她转头看向季英英,见她瞪着眼睛,咬着自己的胳膊一动不动。湘儿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劲地推搡着她。</p>
季英英松了嘴,唇上染着殷红的血。</p>
“娘子。”湘儿终于小声地哭了起来。</p>
季英英爬了出去,看看母亲,看看哥哥,她想摸又不敢。</p>
湘儿跟着爬出来,惊慌地往外张望着:“娘子,南诏兵还会回来吗?”</p>
身后传来一声呻吟,湘儿见季英英呆愣着,转身去看。见朱二郎醒了,她不由大喜:“朱郎君。”</p>
朱二郎被打晕过去,只是受了皮肉伤。他一眼看到外面的情景,赶紧钻了出来:“这……谁干的?”</p>
急得湘儿拿手去捂他的嘴,哭道:“赵郎君带了南诏人来。还不晓得那些兵会不会再回来。”</p>
外头传来了士兵的说笑声:“这家瞧着不错……”</p>
“真来兵了!”朱二郎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顾不得说话,拉起季英英对湘儿说道,“快走!”</p>
季英英蓦然发现母亲和哥哥离自己远了,她用力甩掉了朱二郎的手扑了过去。</p>
“姑奶奶!有人来了,躲回去!”朱二郎急得扯了她往回廊下面塞。</p>
三人刚藏好,就看到一队士兵笑嘻嘻地走了进来。</p>
没有人看地上的尸首,跑进屋里翻找着各种财物。</p>
一拨士兵走了,又来了一拨。最后一拨人走时,骂骂咧咧地空手而回。天明时分,院子终于安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