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听到这种想法，大概只会觉得可怜的沈如柏已经疯了。</p>
住凶宅不算，还住在死者的房间里。</p>
……找刺激也不带这么找的啊，这是找死吧？</p>
然而孟学然和楚明轩都不是能用正常人标准去衡量的奇男子。</p>
孟学然作为武榜第一，在人世间已经找不到对手了，遇到鬼的话他非但不怕，反而很想一展身手，看看自己和鬼谁比较能打。</p>
楚明轩就更不用说了，堂堂当朝太子爷，正统的真龙之子，普天底下的阳气几乎都被他占去了，从心理上就根本不把这种害人也就害个太监的小鬼放在心上。</p>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决定在佟来福这比东宫还华丽的府邸住一晚上。</p>
三人抬腿正要离去，如柏突然想起来什么，在经过蕊心的时候，她低声说：“你喜欢在这里的生活么？”</p>
蕊心一愣：“什么？”</p>
“我是说……在洗衣房里受苦，和给一个太监当侍妾，哪一个对你来说稍微好那么一点呢？”如柏的声音轻得像一股气流，“他要你去给他尝可能有毒的糕点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p>
蕊心脸色惨白，咬住嘴唇，飞快地低下头去，没有回答如柏。</p>
然而如柏似乎也没有要她的回答，她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随着孟学然和楚明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p>
佟来福的卧房富丽堂皇，枕套和被套都是苏绣的，枕芯是粟玉的，层层纱帐笼罩着床，睡在里面一定很舒服。</p>
然而三人一心只想查案，没人有心思睡觉，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一宿生熬过去。</p>
如柏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胆大，她敢想敢做只凭一腔破案的热情，真的呆在这刚死过人的房子里，还是觉得有点儿瘆得慌。</p>
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她细细地观察着卧房里的陈设，老太监的床头有卷书，被她拿了起来随手翻着，不过由于心头那点上不去下不来的恐惧，纸页被她哗啦啦地翻来翻去，愣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p>
突然，只听“哗啦”一声响，如柏回头看去，却是楚明轩把佩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p>
太子爷面无表情地挨着如柏坐下，找了块绒布擦拭着佩剑。</p>
他的气度实在是太不凡了，擦个剑也能擦出睥睨天下的气势，莫名其妙地就传递出了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区区小鬼，何足挂齿”的意思。</p>
而且他坐得很近，一直冷若冰霜的太子殿下体温居然是灼热的，那种热度隔着薄薄一层空气被如柏感受到，仿佛那些阴寒的鬼气在一瞬间就都消散了……</p>
如柏突然就不怕了。</p>
她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发现这是有一本讲养生的，还讲得神神叨叨的，什么“魂入物中”、“以魂补魂”，她翻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哪门子的玄学。</p>
正在如柏打算再深入地研究一下时，房顶突然响了。</p>
三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p>
房顶很轻地响着，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寂静的深夜里就显得格外明显。</p>
一下一下，像是有个人在房顶很小心地、轻轻地迈着步子。</p>
如柏哆嗦了一下，楚明轩一把抓起佩剑挡到了她的身前。</p>
他和孟学然对视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孟学然会意，无声无息地移动到窗边。</p>
房顶的瓦片仍然在响着……</p>
下一秒，孟学然的身影猛地破窗而出，整个人如一只凌空而起的巨鹰般直逼房顶，武榜第一、曾经的京城第一少年名捕果然轻功了得，只一个瞬息间便跃上了房顶。</p>
如柏等待着房顶传来打斗声，然而……</p>
没有。</p>
孟学然除了在屋顶上着落时发出过一声很轻的声响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声，整个黑夜一片寂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然而那个脚步声，仍然在，轻轻地，一声一声地响着。</p>
“小孟？小孟！”如柏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控制不住地直打哆嗦。</p>
楚明轩沉吟了一瞬，一把拉过如柏护在身后，他剑尖朝前，带着如柏一起越出窗子。</p>
“发生什么事了？”</p>
他们仰头看去，只见孟学然静静地站在房顶上，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p>
“没有人。”孟学然脸色惨白地回过头来，“房顶上什么都没有。”</p>
“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低低地重复道。</p>
如柏看着他苍白的脸，缓缓地，只觉得一股凉气直接蹿上了脊梁骨。</p>
在凶宅的一夜就这样缓缓地过去了，孟学然回屋后就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p>
如柏饶是破过很多案子，但头一回碰上这么玄乎闹鬼的事情，几乎被吓得有点儿懵。</p>
楚明轩找了床被子把她裹了起来，又亲力亲为地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按着剑站在床边，等着看还会不会有什么蹊跷的事发生。</p>
然而再也没有。</p>
那个脚步声响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停了，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出现。</p>
天很快就亮了。</p>
楚明轩要上朝，孟学然要回大理寺报到，两人死活不同意把如柏一个人留在这座闹鬼的凶宅里。</p>
最后楚明轩提议，让如柏跟着进宫——</p>
“你那个朋友，南宫太医的孙女，叫什么来着？”楚明轩道，“你可以去太医院找她呆着，等我和小孟把事情办完再来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