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旧案(2 / 2)

当日夜里,楚明轩写了一封信,交给小全子。</p>

“去宫里,交给那一位。”他扬手把密封的信件扔给小全子,冰冷地补充了一句,“顺便告诉那位——别让我知道有下一次,否则……”</p>

“我们新帐旧账一起算!”</p>

如豆的烛灯下,楚明轩蟒袍玉带,眼神寒冷,绷紧的五官宛如寒冰雕成。</p>

夜已经深了,沈贵妃的寝殿里,仍然有数枝蜡烛扑朔扑朔地流着烛泪。</p>

“笙卢,云齐要喝的牛乳,可都准备好了吧?”沈贵妃裹了裹淡紫色的缠臂纱,轻声问身边的宫女。</p>

笙卢是沈府的家生丫鬟,从小伺候沈贵妃长大,最是稳妥不过,当下立即道:“小姐放心吧,我亲手备下的。”</p>

“那就好。”沈贵妃舒了口气,她已经不算年轻了,然而保养得极佳,身上又带着极为温婉妩媚的气韵,因此连眼角那一丝岁月带来的细纹,都让人看着觉得说不出的舒服。</p>

笙卢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沈贵妃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里包含了什么,心下不由暗惊,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之前给皇子投毒的宋氏已然被正法,难道饮食上还有什么危险么?”</p>

沈贵妃轻轻一嗤,笑了出来:“笙卢,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p>

她望向雕花的窗棂,窗外是大片被层层宫墙锁住的夜色:“这里是后宫,是权力纷争的漩涡中心,表面上你看它花团锦簇,谁知道哪一束花蕊之间埋的就全是密密麻麻的刀刃?”</p>

她顿了顿,有些出神地自言自语:“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老梦见宁贵妃。”</p>

笙卢猛地哆嗦了一下。</p>

宁贵妃——这个人已经死了许多许多年,而在这许多年里,她的名字鲜少有人敢提及。</p>

她是皇帝的伤处。</p>

也是……</p>

当朝太子楚明轩的生母。</p>

“当年我还是个小小的嫔妃,入宫没多久,天天想家想到躲在被子里哭。”沈贵妃喃喃道,“还在一开始就得罪了如今的皇后,明里暗里被使了不少绊子。如果不是宁姐姐为人温和,一直护着我,真不知……”</p>

“小姐别想了!”笙卢忍不住出言安慰,“凶手已经被挫骨扬灰这么些年了——宁贵妃虽然红颜薄命,但是太子殿下这样争气,想必她九泉之下也是欣慰的。”</p>

沈贵妃微微颔首,用手绢把眼角的一点湿润掩了下去:“不错,明轩是个好孩子……可是笙卢,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个古怪的预感。”</p>

笙卢抬起头来望着她。</p>

“我觉得宁贵妃的那件案子……或许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p>

笙卢闻言狠狠一惊,失声道:“小姐……”</p>

这不是开玩笑的话。</p>

当年这一案,前朝后宫惧惊,皇上史无前例地震怒。</p>

身份高贵、德才兼备的贵妃被人谋害致死,留下还未及冠的幼子。</p>

那是很多年前了——彼时沈贵妃还是入宫不久、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沈嫔,当今皇后也只不过是惠贵妃,而皇帝的第一任正妻因病去世还不足一年,后位空悬,宁贵妃是最有可能的继任人选。</p>

宁贵妃之死不但让深爱她的皇帝大病一场,也让其母族愤慨不已,矛头多次指向当时其他几位也有可能成为继任皇后的妃子——然而没有。</p>

所有的妃子都没有被查出任何可疑的迹象,凶手背后似乎再也没有别人。</p>

最后,并不曾生育皇子的惠贵妃因着年久的资历和极其高贵的出身被册为皇后,而东宫太子之位,给了宁贵妃留下的唯一的儿子——三皇子楚明轩。</p>

笙卢勉强平静下心绪,问沈贵妃:“小姐怎么会这么想?”</p>

沈贵妃沉默片刻,涂了蔻丹的指甲随着她绞起的双手而碰撞在一起,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一声脆响:“因为明轩。”</p>

“他这些年来不声不响……除了例行的祭奠怀念之外,没有太多多余的动作。”沈贵妃轻声说,“然而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知道他从未有一日真正地放下。”</p>

笙卢眉头狠狠一跳。</p>

“他那层清冷的气质,以及轻易不表露情绪、不让七情六欲表现在脸上……其实都是在保护自己。”</p>

“我觉得,他根本就不信当年的论断,他认为真正害死他母亲的人,仍然完好无损地活在这个人世间。”沈贵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站定,“只是那人的根基超乎寻常的深厚,藏得也超乎寻常的深……而他之前还小,羽翼未丰,不足以与之抗衡。”</p>

“而现在……”沈贵妃望了一眼窗外黑压压的景色,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平静地让人觉得压抑的夜色,却总让人闻出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p>

沈贵妃回过头来,看着笙卢,轻轻提了一下嘴角。</p>

“而现在……他长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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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