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柏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拉了拉楚明轩的袖子，轻声道：“不是你的错。”</p>

然后她蹲了下来，仔细地看钟洪的尸体。</p>

楚明轩静默地站了片刻，直到如柏的叫声把他从神游天外的状态里拽了回来。</p>

“你看！”如柏一把把楚明轩拽了过来，指着地牢的石板地面道，“你看这是什么！”</p>

刚刚她翻动了钟洪的尸体，此刻，两个用炭棒写下的，漆黑潦草的字触目惊心地映入了二人的眼帘。</p>

“福？寿？钟洪写什么呢？”如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两个漆黑的字。</p>

楚明轩蹲在她身边，轻声道：“钟洪要留下这么个信息……说明他临死前可能有预感，猜到自己有可能会被灭口。”</p>

“那么这个信息就并不是留给他背后的人，而是留给……我们？”如柏接过他的话，“如果我是钟洪的话，死到临头……我还有什么信息想留下来？”</p>

她轻声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一直效忠的主子要杀我灭口……我一定会在悲凉之余感到无可言说的愤怒，在这种情况下，我很有可能会出卖他。”</p>

她的第一反应是留下幕后黑手的名字，然而这两个字明显并不是哪一个人的人名。</p>

什么信息会比幕后黑手的名字还要重要？</p>

“我想到一种情况。”楚明轩突然开了口，“我觉得钟洪如果真的想要报复他主子的话，与其留下那个人的名字，不如留下证据！”</p>

如柏似有所悟：“因为顺着证据可以把幕后黑手调查出来……但是只留一个名字而不留证据的话，那个人位高权重，很有可能扳不倒他。”</p>

那么钟洪手里，关于那个人最重要的证据又会是什么？</p>

长久的寂静后，如柏和楚明轩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什么。</p>

“蕃木蒿是从朱州运出去的。”</p>

“那么钟洪执掌朱州这么多年，一定知道这条运送路线。”</p>

“福寿……是个地名！”</p>

半个月后的京城。</p>

楚明轩向皇上叙述完毕了在朱州经历的一切，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选择性地隐瞒了钟洪背后仍然有人的事实。</p>

下朝后，楚明轩发现如柏在等他。</p>

“我来看我姑姑，刚好没事儿，就来等一下你。”如柏道，“探访福寿楼的事我已经有了个初步的计划，到时候给你看看。”</p>

楚明轩一边走到她身边，一边随口问道：“许久不见承松了，他也没送你过来么？”</p>

“我哥估计在家补觉呢。”如柏摊摊手。</p>

如柏回到京城还没几天，然而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沈承松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恨不得把吃饭睡觉的时间全花在刑部里。</p>

如柏问起来的时候，沈承松只是揉了揉他那憔悴了不少的脸，一脸疲惫地说：“刑部的一个同僚出了事，我这两天在负责严查此案。”</p>

“怎么回事？”如柏一惊。</p>

“就是不久前，在酒楼里被人毒杀。”沈承松缓缓说道，“我们查出来他名下有很大一笔银子……大概一万两左右，以俸禄来说他不可能攒下那么多钱，因此很多人都怀疑他是贪污后畏罪自尽。”</p>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沈承松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刚回来没几天，路上跑了那么久，回来就先歇着吧。”</p>

而如柏也确实奔波得人困马乏，故而接连几天蒙头大睡，并没怎么帮她哥破案。</p>

此刻已经临近傍晚，漫天的晚霞在重重朱红宫墙上投下嫣色的光芒。由于忙于公务的沈承松没有来接妹妹回府的觉悟，楚明轩便坚持要送如柏回沈府。</p>

楚明轩去做准备时，如柏一个人看着天边大片大片嫣红色的霞光，怔怔地起了身。</p>

她能记起来，上一次和楚明轩一起走这条从宫中到沈府的路，还是太皇太后要召见自己的那次。</p>

那次楚明轩也是来接她……但是鬼知道太子爷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如柏和他坐同一顶单人轿。</p>

如柏的神还没出完，楚明轩就回来了。</p>

这次他没用轿子，离开片刻后，很快骑着他的黑马出现在了如柏的视野里。</p>

如柏遥遥地看着丰神俊朗的太子爷骑着那匹同样丰神俊朗的千里马缓缓从远处走来，骑马了就好，这次总算不用两个人挤在同一个逼仄的小轿子里了……</p>

等会儿，轿子呢？</p>

楚明轩慢悠悠地驾着马走到正期待地往他身后看的如柏面前，说道：“往哪儿看呢？上来啊。”</p>

如柏目瞪口呆。</p>

楚明轩看她傻站着没动，神态自若地伸出手来：“上来。”</p>

“你不是带了轿子来吗……轿夫呢？”</p>

“病了。”</p>

“那没有别的马了么？”</p>

“都病了。”</p>

“怎么会都病了呢？”</p>

“被这匹马传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