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栗快步走到尸坑前。</p>

江雪仰面躺着，身上落满泥沙，只是睁着眼睛，对着天空。</p>

他的眼珠已经被江古挖掉，只留下两个血洞，但原本停下的心跳却在这时慢慢复苏。</p>

尽管微弱，但确实活了过来。</p>

“死而复生吗……”舒新雨喃喃道，“心脏停这么久，应该早就脑死亡了，怎么会……”</p>

“大概是他的伴神救了他。”邓栗猜测道，“伴神跟意志力息息相关，江雪执念太深，救了他一命。”</p>

“那……我们要救他吗？”舒新雨说，“他杀了很多人。”</p>

“死过一次，也算是以命抵命了。不过救他也没必要，让他自生自灭吧。”邓栗从紫金红葫芦中取出火腿肠、自热火锅、水和一些药物摆在泥坑边，然而说，“是死是活，看他的命硬不硬了。”</p>

邓栗说完，轻轻勾了勾手，江雪像被一张看不见的大席托着，缓缓挪出了尸坑。随即几人埋好坟，立了碑。</p>

不过这么一来，碑上就多了一个名字，邓栗懒得重写，就把江雪划掉了。</p>

做完这一切，几人转身下山。</p>

身后忽然传来“哇”的一声大哭。</p>

几人愣住了，转身望去，江雪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哇哇”大哭，双脚不断乱蹬，尘土飞扬，嘴里大喊着疼。</p>

江雪这个人虽然婆婆妈妈，对严婷当断不断，最后落得这么个结局，不能不说跟这性格没关系。但至少表面上，也是装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跟个厌世者似的。</p>

但现在他这样子，哪还有一点厌世者的姿态？</p>

完全就是一个摔疼了撒娇的孩子，哭声中虽然悲伤恐惧，但还带着一丝小俏皮。这完全是小孩的撒娇。</p>

而伴随着他的哭声，周围的树木毫无规律地凭空被压扁，像一张纸一样在风中乱飘。</p>

邓栗本来不想管，但实在被哭烦了，而且他的伴神现在处于失控状态，真这么哭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p>

他走到江雪身边，冷冷地说：“你哭什么？”</p>

江雪听到邓栗的声音，愣了愣，随后迅速往后躲，嘴里大喊着：“你是谁！不要过来！”</p>

“你是瞎了又不是聋了，我的声音听不出来吗？风花雪月门的少主人啊。”</p>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走开！走开！”江雪大喊着挥手。</p>

邓栗急忙向后飘去。</p>

江雪虽然现在已经半残，但伴神已经威力巨大，而且还无相无形，是件麻烦事。</p>

“行了行了，别嚎了，你差点把人家灭门了，人挖走你一双眼睛，你有什么可委屈的？”邓栗翻着白眼。</p>

江雪抱住身边一块石头，身体藏在岩石后面，哭喊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走开……快走开！”</p>

邓栗愣了愣，听江雪说话……他不仅是瞎了，脑子好像还出了问题。</p>

“你叫什么名字？”</p>

“江雪！”江雪大吼，“江家江雪，我爸是江古，我妈是严婷，我哥哥是江春雷，我姐姐是江盈天！”</p>

“这……是彻底傻了？”不过记性倒挺好。这里一堆姓江的，邓栗到现在都还没分清谁是谁。</p>

江雪跟邓栗说了几句话，似乎稍微冷静了一点，从石头后面探出半个身子，问邓栗：“你是坏人吗？”</p>

“是啊。”邓栗说，“风花雪月门听过没有？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从街头走到街尾，整条街的排水系统都得失灵。”</p>

“为什么失灵？”</p>

“因为满街的人都吓尿了啊。”邓栗说。</p>

“那是你没遇上我哥，不然他肯定会收拾你！”</p>

“你哥啊……”邓栗笑起来，“那你就在这里等你哥吧，我们风花雪月门虽然恶，但也不欺负残疾人，我先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