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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老爷被提溜到了门外。</p>
比碗还粗的棍子，一棍子下去，腿就折了。</p>
“瞧瞧，大过年的，送假货。我家老爷说了，这大过年的，杀人不太合适，打断腿就行了。”到底是李带出来的兄弟，个儿不大，嗓子大着呢，他拱了拱手：“新年快乐啊，列位。”</p>
当场，几个老爷便立刻折返，从唐人街走到马厩的路上连摔好几跤；几个老爷则立刻将箱子里的东西替换，从身上摸出玉佩之类的，放了进去。</p>
两小时不到，章片裘那简陋的大棚房子里就堆满了藏品。</p>
有几个老爷收到了重待。</p>
一位是送了《型世言》是手抄本的老爷，其实这小说写得不太好，传阅的人少，若是卖钱，卖不了多少，是和一块砚台一起送的，但教父唐竟对砚台尚可，对这本手抄本则极喜欢，将那位老爷送到了门口，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咱们是兄弟。</p>
还有位是送了《姑妄言》的老爷，这是清代曹去晶的长篇小说，送的还不是全本，而是沙俄的残抄本，十几页而已，是带着一尊玉佛一起送上的，没成想，玉佛倒还好，这本书章片裘极为欢喜，亲自将这位老爷送到了唐人街门口，还拍着他的肩膀说，行，我收了你这个义子。</p>
喊上爹了，可把人高兴得不行。</p>
‘教父唐喜欢明清小说集子，若是孤本则更好’的消息，很快就吹遍了唐人圈。</p>
切莫送假货，教父唐背景骇人，会打断腿的，这消息，当晚就吹遍了唐人圈，也吹到了温行鹤的耳朵里。</p>
温行鹤有些诧异：“按理来说，他没什么背景啊？”</p>
“不太清楚，可是他行事非常果决，这么快的速度就上了桌，不可小觑啊。”许师傅赞道：“您看，他要我买那北佬的国贷，现在都赚多少了？这指定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吧。”</p>
说话间，章片裘的拜节礼物送到了府上。</p>
温行鹤并未看是什么，忙收下，并叫许师傅亲自送了份礼，回的是当时章片裘送给他几张圆明园档案，以及翡翠一条。</p>
温行鹤给了章片裘拜年礼，这消息夹杂在教父唐的诸多消息里，亦传遍了。</p>
大年初二，宜收礼。</p>
门外前来拜码头的老爷们手中的藏品，大多变成了明清小说集，什么手抄本、拓本、雕刻版，孤本倒不多，全来了。</p>
“《南游记》。”章片裘看了眼李老爷，露出了笑容。</p>
诸多传闻中，都说这教父唐是个变脸狂，若是你有背景，他会手下留情，若是没背景，拖出去打断腿。</p>
而李老爷没什么背景，听人说教父唐喜欢明清小说，来碰碰运气，送上来的这本《南游记》也算不得精品，没成想教父唐青眼有加。</p>
夜深，章片裘带上手套，轻轻抚摸着这本书。</p>
只觉得胸腔一股热气蓬出，让全身都热了起来，良久良久之后，将紫檀木盒子拿了出来，一打开，里面圆明园档案金光闪闪。</p>
拿出一半，将书放了进去。</p>
“李，剑和匕首磨好了吗？”他问道。</p>
“磨好了。”</p>
“再确定下，多磨一把，备用。”</p>
“是。”</p>
“枪检查了吗？”</p>
“检查了。”</p>
“放几枪后再用油润润，别卡弹。”</p>
“是。”</p>
之后，提笔：《致潘尼兹馆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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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白雪皑皑之下的放晴，世界都蒙上了金灿灿的雾。</p>
雕绣极美的车厢、山西最好工匠砍伐巨木而成的车轴、车轭，还有宫里头御用马鞍，手工精湛磅礴大气。</p>
这是廖老爷、李老爷、张老爷、吴老爷、裘老爷这‘伦敦五瘸’拿出了看家底的东西，拼凑的。</p>
绝对自愿。</p>
坐到了尊贵堂皇的马车里，章片裘回望唐人街，眉眼并不锐利，也无杀气，在浓雾中镇定非常。</p>
东西都转移了，初一初二收的礼也藏了起来，鉴定的师傅们和唐人街老人孩子都送到了西西里岛躲避，留下了些愿意陪同的精壮，原地等候。</p>
今儿初三。</p>
日落真美。</p>
宜入财、宜动土、宜杀人。</p>
章片裘掸了掸油光发亮的黑色马甲，低调的纹路彰显着华贵，帽子上的绿色翡翠哪怕在淡淡的阳光下也无比通透。</p>
这是死去的章老爷的裘皮马甲和帽子，从他尸体上扒拉下来的那套，章片裘第一次穿是杀了他后，走出大英博物馆。</p>
这是第二次，他要前往大英博物馆。</p>
“蒙古勇士皮袍，还是黑熊皮的，可别弄脏了。”翠儿拿着干净的毛巾围着李一圈，上下地扫，直到李翻身上马，还在擦他的靴子。</p>
有娘们儿了，就是不一样。</p>
蒙古勇士皮袍，唐人街收了六七件，哪怕是到了海外，这些老爷们贱卖，这也不便宜，尤其是黑熊皮的，就两件。</p>
淡淡的动物腥气，野极了，顶好的货。</p>
章片裘微微皱眉：“我跟你说了，这几天要办大事，或许会掉脑袋。”</p>
“没……没忍住，这谁忍得住？”李挠了挠头。</p>
章片裘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他，又看了看她：“做大事者，最怕有软肋。”</p>
话音刚落，有个简短且有力的声音穿透金色的雾气传来：“章片裘！”</p>
抬眼一看。</p>
红彤彤的袍子，顶上一圈儿白毛，再往上，浓眉大眼英气非常的一张脸。</p>
章片裘的软肋，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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