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心记亲人不能放
窗前的那抹黑影一直站在那里仿佛周遭已经同他形成两个世界,楼下起伏叫卖宝马香车辘辘都与他无甚关联,仿佛一阵风将要穿进耳郭的声音尽数消散了去。目光所及,都是她的影子。
楼下的小二见李珏再未动过筷子,肩上搭着抹布轻巧走过来堆笑问道:“这位客官,可是小店的糕点不甚满意?”
李珏转过身来,眼底的清冷像极了黑夜里的一轮孤月,仿佛跌进去便是再也出不来。小二正在暗自感叹着如此英俊之人却疏离得很没有半分烟火气息,就听见他说道:“良辰美景,烈酒佳肴,是我辜负了。”
李珏说完便放下钱财结了账便出了酒肆,望着陆徽娘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那片浅蓝泛白的天空似乎越来越近又似乎越来越远,顺着这青砖石路一路向前向后不见头尾。这两日总是想见她,又悔着为何要将她牵扯进来。
万一东窗事发而她留在相府岂不是有性命之忧,如今想来,后悔莫及。
想告诉她不要再淌浑水治好了阮家小姐便全身而退,可又听到她相信自己总能护她,心底里便有了一分坚定,自己以往不以为意的战神之称仿佛成了自己最坚硬的盔甲最强大的保障,况且在戈壁高山那样艰辛的仗都打赢了。可是心底里的一丝惶恐犹如一条小虫在慢慢地啃咬着经脉,不得安生。
她护着家国天下,山河朝纲,那自己便就护着她。
枝丫光秃秃地横斜在空中,温柔而金黄的日光从那一块一块的空格里投射下来,冬风叹息着从每一个人的面皮上刮过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胭脂香气,摸着城墙瓦块摸着柱檐桌椅都覆着一层寒意,像是怎么暖都暖不化一般。
唤过叶展务必挑选最是精良的兵将守候相府守护陆徽娘切不可让阮相看出蛛丝马迹,而后回了忠勤王府。
陆徽娘出了柳府,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西方的红霞不再炽热瑰丽,不再占据了整片天空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清清冷冷这一片墨色便是一点一点地氤氲了下来。陆徽娘询问明心饿不饿,去了点心坊包了几块糕点,趁着路上行人还未零丁便又多走了一会。
“姑娘,咱们若是现在去浔阳侯府,会不会太点眼了些?”明心紧挨着陆徽娘悄悄问道。
陆徽娘看了一下四周,歪过头对明心说道:“周围定有勤王的人,应该无事的。咱们且装作随意的样子走到萧府角门处便好了。”
角门处的人没有变动还是勤王的人,陆徽娘和明心轻而易举地便进去了。本就在冬日,四下里更是空阔寂寥,落下的黄叶枯枝覆满了整片院子,踩上去是斥耳的碎裂声响。
忽然闪出的一个人影唬得陆徽娘和明心都吸了一口冷气空白了大脑,仿佛心脏也漏了一拍。待看清来人才长舒一口气。是夫人。
瞧着夫人面色好了许多,虽然没有以前丰腴,也不再是瘦骨嶙峋憔悴得不成样子。夫人见到陆徽娘和明心明显也被唬了一跳,差点便要喊叫出声。陆徽娘急忙向前走去拉住夫人的手,亲切问道:“夫人可好安好?”
夫人见到陆徽娘很是开心,含笑暖暖道:“一切安好。”
怕被外面清江侯的人发现,三人赶紧进了屋子。不再是上一次来时那样酸苦,桌椅被夫人洒扫得很是干净,但是屋子里冷得很,连个炭盆也是没有的。夫人握着陆徽娘冰凉的手很是愧疚,直拉了她们坐到床上去。
“有了炭盆必定惹人怀疑,外面的人就知道一定有人溜到里面来。所以勤王托人送来棉被和冬衣,还有许多吃食,热水也是供应不缺的。”夫人说着为陆徽娘倒了一杯热水,为明心倒了一杯热水。
“怎敢劳动母亲,母亲还是快快坐下吧。”陆徽娘搀扶着夫人让她坐下,杯中热水温暖了陆徽娘的手,陆徽娘便去握着夫人的手,“幸好有勤王,否则真不知道要坏到哪般田地。”
“还能怎么坏下去。幸好有丫头你开解了我,我才能活下来。你在宫里怎么样,可有遇到什么刁难?你一人入宫,虽然带着这个小丫头,我总是不放心。”夫人的瞳仁里满是担忧,脸上的纹路亦越发多了起来。
“如今我正在宫里的太医院学习,希望日后学有所成能治病救人也算是积福。只不过还是没能将侯爷和世子一同救出来。”说着陆徽娘很是黯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最是难过。不过看来自己入狱的消息母亲是一点也不知的,勤王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皇上有心,自然不会轻易放出。老爷曾经的门生来过,说会向皇上进言。我曾想着皇上除去萧家无非就是因为萧家的百年势力,若是再冒然进言恐激怒皇上。遂让他们回去了。”夫人说着,陆徽娘点点头。
“勤王虽然是带兵打仗之人,办事却很是细心妥帖。”对李珏的感激,陆徽娘已不能再想出任何句子来表达,只能在内心处一点一滴地都记着。
“萧家与忠勤王府素来没有什么交集,难为勤王肯这样处处帮着萧家。他的恩,萧家都记着了。还有你丫头,多谢你这样帮着萧家。”夫人拽过被子盖过陆徽娘的腿,“既然已经出了皇宫,那便不要再回去了,一言一行若是不慎便是丢了这条性命。老爷和郁堂……”
夫人说着便是说不下去了,她的哽咽之音带动着陆徽娘也无语凝噎。原本煊赫的萧家如今只剩了这样一位老妇在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重聚一堂了。
陆徽娘将夫人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哼唱着儿时曾经她唱给自己的童谣。夫人从她怀里猛地挺直了背脊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徽娘,眼泪无语流下。一阵酸涩在陆徽娘的心中荡开来,憋住即将迸出眼眶的泪水任由胭脂红蔓延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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