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斐成站在水球底下，工作人员拉动机关，只听“砰”的一声，水球掉落，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咬住牙关。</p>
水球不偏不倚砸在他脑袋上，哗啦一下，冰冷的水把他浇了个透。</p>
做好的发型被强烈的水流冲散，头发耷拉到额前，水顺着他挺拔的鼻梁的留下，长而密的睫毛成了帘子，坠下一场雨。</p>
易斐成抹了把脸，把头发撩上去，睁开眼睛。</p>
眼睫上还凝着水珠。</p>
因为受到冷水刺激，他的下眼睑有些泛红。</p>
江然蕴递了节目组准备好的毛巾给他，易斐成擦了擦脸、头发和脖颈，衣服是擦不干了，得等这一阶段流程结束后下去换。</p>
场上冷气开得很足，风一吹，冻得他轻微打了个颤。</p>
江然蕴注意到了，她挪挪脚步，替他挡住了风。</p>
易斐成看着她，眉眼弯弯，止不住的笑意。</p>
江然蕴有一瞬间晃了神，心想，他以前多高冷的性子，现在是笑得越来越不值钱了……</p>
录制结束，已是深夜。</p>
好几个小时各种游戏、说话、大笑，属于是高强度消耗，离开镜头，众人松了那根紧绷的弦，都有些疲倦。</p>
大家的酒店基本都定在了附近，c市娱乐产业发达，这方面配置很到位。</p>
“等等，”回酒店的路上，江然蕴叫停了司机，“那边是什么情况？”</p>
透过车窗，她看到旁边有一条街道有些特别，它不是专业的商业街，没有固定店铺，但是道路两旁是各种小摊小贩，看起来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花灯气球、古玩玉石、算命看相……</p>
大约是因为凌晨，没什么游人，但商贩准备很足，有种既热闹又冷清的感觉。</p>
“是鬼市吧，”司机说，“好像是每周六晚上十二点开张，不固定地点，很随缘很随机。”</p>
“那我们就这么碰到了挺有缘分啊，”江然蕴兴致勃勃道，“反正明天是下午的飞机，我们下去逛一圈。”</p>
她的工作性质，虽然会天南海北地飞，但很少有机会在当地玩，经常是到了一个地方就工作，休息的时候在酒店待着，时间到了再去机场奔赴下一个地点。</p>
江然蕴戴上口罩帽子，下车。</p>
转过身，她忽然注意到，她们的车后面停了一辆跟她们差不多的黑色商务车，很眼熟，易斐成的车？</p>
就在这时，那辆车的后车门打开，易斐成走了出来。</p>
他们定的同一个酒店，走的路线一样，江然蕴的车停了，他就也让司机把车停了。</p>
江然蕴下车，往他这边看，易斐成觉得或许是在叫他，便也下了车。</p>
走到她面前，易斐成问：“怎么了？”</p>
江然蕴说：“没怎么啊……”她目光落在那条街上，“就是看到鬼市，觉得挺好玩，想去逛一圈。”</p>
“好，”易斐成说，“我陪你。”</p>
盛情难却。</p>
江然蕴只能叮嘱：“你把帽子口罩戴好啊，小猫戒指放t恤里面，不要暴露出来，一旦我们中有一个被人认出来，就立刻原地解散分头回酒店，明白？”</p>
易斐成压低鸭舌帽帽檐，笑声在口罩里有点模模糊糊的散漫温柔：“明白了，老婆。”</p>
江然蕴易斐成走在前面，安安小罗廖晟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人身后。</p>
道路两边的摊贩热情地招呼着第一批前来的客人，这条街靠近c市内的一条小河，路灯照耀下水光悠悠，夹岸垂柳随夜风悠扬飘动。</p>
对于江然蕴来说，这条路上第一吸引她的、具有强大诱惑力的，是那些小吃。</p>
黄灿灿，油滋滋，香喷喷……</p>
她没吃晚饭，录节目又累了一晚上，早饿了。</p>
要是和平常一样，录完就回酒店，她不会动吃宵夜的念头，只会照常洗漱睡觉。</p>
但美食这么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就是另一种情况了。</p>
易斐成注意到她眼神频频在美食摊停留，欲前又止，小可怜的样子。周围有些吵嚷，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想吃吗，我买给你。”</p>
江然蕴说：“这不是你买我买的问题。”</p>
但易斐成一问，她确实动摇了。</p>
肚子在咕咕叫，她真的想吃。</p>
江然蕴掏出手机：“我来看看我这个月的放纵机会还剩几次。”</p>
易斐成：“放纵机会？放纵餐？”</p>
放纵餐也叫欺骗餐，指的是健身减脂的人每控制饮食一段时间就可以放纵一顿，用来缓和情绪。</p>
“不是，”江然蕴说，“这是我给自己设置的一个小‘游戏’。你知道，做我们这行，有很多事都需要克制，饮食啊，出门啊，之类的，有时候就会比较难受，比如说，偶尔心情不好想吃甜食，但因为要控制体重和皮肤状态不能吃，如果每次都选择不吃，时间长了就会觉得，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所以我会给自己设置一些可以小放纵的机会，用来偶尔拯救一下自己。”</p>
易斐成注视着她，认真听她说话，心中生出一股柔情。</p>
觉得她好可爱。</p>
江然蕴笑着说：“其实挺有用的，你也可以试试，一直给自己预留着机会，就好像切实地抓住了一点自由在手里，生活会有更多的可能性和希望。比如现在——”</p>
她郑重地说：“我决定今晚吃一点夜宵。”</p>
明天没有需要见镜头的工作。</p>
而她今天又和鬼市这么有缘分。</p>
c市美食也是出了名的好吃。</p>
来都来了！</p>
江然蕴毅然决然走到卖糖油坨坨的小摊面前，要了一小份。</p>
易斐成在她身后，举起手扫了挂在店铺上的二维码付了款。</p>
摊主把糖油坨坨递给江然蕴，她接过，签子插起一个，走到阴影处，拉下口罩用力吹了吹，快速咬了一口。</p>
入口的一瞬间，她感到了久违的快乐。</p>
满足的同时，江然蕴又忍不住想，高油高糖，自己今晚太放纵了！！！</p>
吃都吃了，别在脑子里算卡路里了！</p>
告诫自己后，江然蕴选择转移注意力，和易斐成聊天。</p>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瞳，问道：“易斐成，你会有这种困扰吗？有什么事很想做，但又得克制不做。”</p>
想了想，易斐成说：“好像有。”</p>
“好像有？”江然蕴不太满意，这算什么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