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周边。那一张《婚姻保证书》又被拿的出来。</p>
“你们都没有签字,也没有按你们的红手印。所以妈妈才不按着做,是吗?”李秉韬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p>
“妈妈马上签字。”谭琍敏说着就拿出笔在上面签字。李董淮一动不动,就像在看一个笑话。这个字签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会去认真的实施。保证书上的条款他不相信谭琍敏回去认真去做。或者说是他已经不再相信谭琍敏任何事情。李董淮觉得自己成一个空洞的躯壳。</p>
“你们想要爸爸签字吗?”他转头问这两个孩子。</p>
谭琍敏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孩子。那一首《渴望》的歌词“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正符合了她现在的心情。</p>
“如果不太让你为难的话,你还是签吧,我现在这样一个状况,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也照顾不了。”这个是昨天刘烨和她在房里谈话后决定的。</p>
刘烨告诉她:“如果这时候你爸妈离婚了,那你跟谁?跟你妈?你肯定不愿意。跟着你爸,你爸已经失业了,治疗癫痫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后面还要花多少钱不知道。让你爸一个人承担你的治疗费。他会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不要离婚。让他们俩一起想办法给你治病。至少等你满18岁成年了,能自立了再说。甚至是你弟弟成年了再说。”</p>
可是这样做又让李凌冬觉得很难受。</p>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很多人喜欢看武侠小说吗?打打杀杀,快意恩仇。仇人杀了,就让自己很满足了。可现在我们这种法制社会,哪怕你杀自己的仇人也是犯罪。还有重生文,知道结果不好,可以去改变。你天天在学校和同学吵架,很舒服啊。你以为老师每次都会维护你?老师也会烦的。他总有一天会放弃你的。你得学会变通。你得学会在这种环境不变的情况下,改变自己的心态。这件事情的结局改变不了啦,就想办法把过程变的对自己最有利。”刘烨的生活哲学让李凌冬震撼,但是也让她折服。</p>
他把很多人心里的真实想法讲了出来,人是伪善的。可以心里去想,但是不能去讲出来。但是很多人做事情的标准就是如此,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最大化自己的既得利益。虽然他只有16岁,但是龚敏瑞的教育,就是勇敢的面对世俗的生活,然后在最优条件下让自己活的更好。所以他可以对同学的嘲讽坦然面对,可以在上课时睡醒后还能和老师打招呼。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他改变不了。药物作用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是他可以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一些。不关注别人的看法,只关注自己的内心。不再为考试成绩比其他同学底而烦恼,但是会为自己每一次考试成绩比上一次进步了而鼓掌。</p>
人们除非不用人民币,不然永远无法脱离了世俗。那些隐居在钟南山的人,一样要为每天的柴米油盐烦恼。而那些离开了钟南山的人,也是去山外赚自己的柴米油盐了。</p>
“爸爸,如果这样不离婚,你会很难过吗?”李凌冬问爸爸。</p>
“你会难过吗?”李董淮反问女儿。</p>
“我会尽量让自己不难过。我觉得我越来越像一个俗人了。”世俗是什么?世俗就是衡量取舍。</p>
李董淮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拿起笔在保证书上签了字。谭琍敏没想到会这样的顺利,她准备的一通发言都没用掉。</p>
“加一个补充条款吧,协议一年签一次。”李董淮说。爱情没有了天长地久,那婚姻也不必百年好合。</p>
他不是不想离婚,昨天到现在,他只睡了两个小时,靠香烟和咖啡麻痹着自己的感情。他想离婚,太想离婚了,这种心灵的煎熬。他后悔自己出轨,后悔自己的大男子主义,粗线条对谭琍敏的关心不够。但是他更恨谭琍敏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还有欺骗孩子。</p>
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的这段时间。李董淮深刻的体会到了工作和生活的协调有多难。跑滴滴,遇到堵车,回不来接孩子。儿子鼻炎犯了,自己却不知道怎么用药。对于照顾孩子自己确实不如谭琍敏。如果离婚,姐弟两就要分开,孩子们能接受吗?</p>
陈国鸿和谭美华两个老人在旁边,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他们看着这一出悲剧的发生,却对此无能为力。他们的婚姻是很多幸福婚姻的典范。谭美华强势,陈国鸿就包容。谭美华累了,陈国鸿就是她的港湾。陈国鸿觉得男人就应该多担当一些,大度一些。一个闹着,一个笑着在旁边看。因为都受过伤,所以他们彼此珍惜。难道真的要像那一句老话一样,失去了,才懂得追悔莫及。可是他们却没有教会谭琍敏去经营自己的婚姻。</p>
没有了争吵,一切看上去很平和。但是在这平静的海面之下,胸涌的暗流却在摧毁着婚姻基石。有时候争吵是为了把矛盾暴露出来。而不争吵才是最可怕的。</p>
李凌冬还是和妈妈住在学校旁,这次还有了陈国鸿和谭美华,一切看上去回归到了正规。谭琍敏松了一口气。李凌冬的成绩已经掉到了200名以外。不是李凌冬不努力,药物副作用实在可怕,她的思维受影响了,看着题目却读不明白。最主要的是自己也有些自暴自弃。</p>
又是疲惫的一周过去,谭琍敏每天上班面对客户,回家来还要面对女儿质疑的眼神。李凌冬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的眼神却处处透露着不信任。对她的上下打量,还会翻她的包包。陈国鸿努力调解着这个家里每个人的情绪。可是谭琍敏和谭美华就像炮仗,一点就着。</p>
谭琍敏想把民宿转租出去或者直接卖掉,套现后做其他投资,她觉得这个疫情会成为常态。民宿不会太好做。这天她和李媛华打着电话说民宿的事情,提了一句酒店。</p>
“你要去酒店?”谭美华马上过来问。</p>
“不是的,妈,我不去,是我的一个伙伴在那边。”</p>
“谁?他在酒店做什么?”</p>
“她在帮我管酒店。”</p>
“你没过去酒店吧?”</p>
“没有的,妈。我没去过。”谭琍敏的解释连自己都觉得敷衍。</p>
这时候,李凌冬走了出来,看到女儿,谭琍敏紧张了一下。“不要让爸爸知道。”李凌冬却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又进了卧室。陈国鸿看着孙女的背影,柔弱瘦小。这个家病了,连15岁的女儿都有了这样怪异的三观。</p>
谭琍敏过去敲门,隔着门和女儿解释。</p>
“宝贝,妈妈保证,妈妈真的没有去找那个人。没有去过酒店。”</p>
“你去没去过都没关系呀。你只需要对我的医药费和生活会负责就可以了。至于感情,你应该去跟爸爸解释。”李凌冬在卧室里面,抱着她大大的粉红豹。本来是一个憧憬着爱情,憧憬着美好的年纪。可是她的内心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阴暗的一面。</p>
“宝贝,妈妈在改,妈妈一定改的。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不好?”谭琍敏哀求着女儿。</p>
“不是要我相信你呀,还有弟弟,还有外公,外婆,还有爸爸。你觉得我们这个家,家人之间还有多少信任呢?”李凌冬在里面带着哭腔说。女儿又一次这样把谭琍敏堵在了门口。隔着一扇门,如同隔着浩瀚的银河。</p>
谭琍敏被谭美华拉走了,李凌冬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但是脾气变的和古怪,情绪不稳定,上着课会突然掉眼泪,下课后也是一个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往下看着出神,听不到上课铃声。班主任很着急,对于这个孩子她也不想放弃。不光是学习退步,是这个孩子眼里的光芒都没有了。班主任把李董淮和谭琍敏请到了学校。</p>
“我也听说了你们家里好像出了点事。最近刘烨她也不太理了。初三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家里有什么事,都要压一压。以孩子的学业为重,我会再和她谈谈。你们父母也要多鼓励她。人生的路很长,学校生活只有那几年。虽然成绩很重要,但是孩子面对困难时的态度和方法,才是她一生需要的技能。我看你们现在挺好的呀,你们也要多鼓励她。”</p>
夫妇两对老师非常感激,出了学校门口。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单独相处过了。谭琍敏想和他说会话,李董淮已经开车走了,他还要去接李秉韬。每次见到谭琍敏,李董淮就觉得莫名的来气。他知道这一切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是人啊,知道和做到完全是两回事儿。他还是忍不住生气,忍不住责怪谭琍敏的出轨。</p>
谭琍敏想和李董淮重铸关系,但是现在两地分居,又变得困难重重。她觉得自己似乎总是把看上去很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复杂。离婚被别人当成了有心机。分居也被人误认为了方便出轨。她把自己的人生搞砸了。</p>
“我想和你聊聊,你怎么就开车走了?我给小韬韬和你买了两双鞋。”谭琍敏给李董淮发消息。李董淮看到消息没有回。对于谭琍敏的示好,他已经很淡然了。</p>
“我会把酒店尽快转出去的。”</p>
“你转不转酒店都无所谓。别再让冬冬发现就可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