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镜瑜点头，才带她起身出游。</p>
此处披红带的高脚楼林立，晚上由于皇家阵仗队出现，璀璨烟花在晚空中响彻绽放许久。</p>
师镜瑜又发现红霞在出神，越是热闹这人越是寡言。</p>
但凑热闹的热情是一分不少。</p>
“你为什么放他们去北荒，留你宗门不好吗？”</p>
红霞慢半拍回神，“啊”了声后道：“你说那些孩子啊，那你有想过招揽他们做手下吗？”</p>
师镜瑜摇头：“我不喜那人的做法，自然也不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他们以后都回不了家了。”</p>
红霞似乎早料到想法，在她说话间已经在笑，自如接话：“至于我嘛，就是单纯想流放他们。”</p>
“这还留下来的孩子，少不了从鬼门关坚持回来的，不管以后有什么宏途，当下在有心人面前还是太稚嫩，我无意给自己将来制造麻烦，所以只能委屈他们了。”</p>
啧，她当初以为要死了，差一点就可以成为用蛊高手，来一段北荒巫女历险记的奇妙人生。</p>
难怪洛漪不慌不忙地照常讽刺人。</p>
有本事的人就是看得通透。</p>
她打算以后把命挂洛漪头上，只要这个人不慌，那她肯定是没问题的。</p>
嗯，好，同生共死还是蛮方便的。</p>
还有一个问题是…</p>
她回屋里点燃烛灯，那人还在原地安然打坐。</p>
坐去榻上低头又去看人一眼，瘪瘪嘴。</p>
倒不是担心洛漪在她睡着做什么，只是…</p>
她果断选择了不睡，明天白天去给她收拾一间以后再好好睡一觉。</p>
她尽量不去在意她，榻上的竹卷却变得格外显眼。</p>
喝了口茶，滑下来屈膝坐人旁边，想了想，又凑近一些才僵硬着伸手去拿竹卷，缓缓展开去啃认。</p>
反复记词中不觉枯燥打哈欠，正待放弃，一团浅色光荧降落竹卷上，星光消失后赫然是有她生辰八字的纸鸢。</p>
似像大陆的古早传信方式，不过一般是小型机器人。</p>
她拆开纸鸢：</p>
板正小字体：“青衣已回信，她追踪到人界寻到了修仙地域里没有的磁场，发现会阻断并针对本源之力进行削弱，她还想再调查一番，信封里没提归期。你呢？何时回来？”</p>
本就不富裕的纸面特意空上一行还有：</p>
娟秀毛笔字：“代写，记得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p>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居然还在冷战？</p>
夹在里面的希苓真是想尽办法。</p>
管理层这两人意见不合从来不吵，工作也能和平时一样接洽，坐也能坐一起，就是死活不主动说话，旁人那里气氛超尴尬。</p>
相比之下，白与小殿下不会吵也不会冷，如果意见不一致那肯定是白哄骗小殿下没到位。</p>
她总有办法让殿下跟着来，即使是和离再娶关乎人生大事，她皇奶奶从她尚学劝到入朝，只需一个白，小殿下便应了。</p>
虽然私底下找朋友哭得一塌糊涂。</p>
白还以为是有人带坏她，又骗她赏了朋友三十大板。</p>
这世界对单身狗好残忍…</p>
她掰手指算了算时间，往返一次恐怕要大半年呢，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联合宗门的大比，反正她去了也不能参加，就是没有热闹看了。</p>
又想想不同宗门之间的巅峰决斗，她又实在不想错过热闹，遂把时间定在大比前，找来笔墨快速写上，折好纸催动…</p>
催动！</p>
好，换她来以后灵力一点也没。</p>
只能麻烦大师姐了。</p>
她转头叫人，无应；愣了一会，又去碰碰人的肩膀，无应。</p>
“……”</p>
她感觉不好，跪坐她旁边抓住肩膀唤名：“洛漪？洛漪？洛漪！”</p>
动作过于粗鲁用力，那人不防地偏倒去了另一边，赶忙起身去扶住，结果那人上身重量全覆盖在她肩颈以下位置，压她不好动弹：“洛漪？你耍流氓吗！”</p>
还在睡！</p>
她费力抱着探过鼻息，确定闭眼无声的人真的是睡了。</p>
可怎会有人叫不醒？</p>
罢了，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p>
她给人收拾了干净的地铺，程序化给人安置好，闲来无事去抄竹卷，中途想了想，从储囊里拿出一卷经传，边查边忆，动手写录。</p>
一直到第二天午间有人端来饭菜完工，才堪堪收笔，揉眼睛接过端盘放桌上，绕过人上塌补觉，被子才抖开，地板上的人无征兆地突然支坐起来。</p>
“早…”她没精神打一声招呼。</p>
洛漪闻声回头，看她，眼里都是疑惑。</p>
这小眼神啊，像是被拐来陪睡一晚醒来不知道何处的无辜懵懂。</p>
她无力地捞被子躺下，气虚：“你昨晚睡着了你知道吗？”</p>
洛漪看了眼铺开的地铺，答：“我没有睡着。”</p>
“睡得跟尸体一样还说没睡…”她打了个哈欠，直到迷瞪瞪闭了眼一会，那边也没有接下来的动静。</p>
她闭眼迷糊问：“你有空没？”</p>
“嗯？”</p>
“桌上那个，什么，就是那个…我折的东西…帮我催动…催动…”</p>
那边静一会，随后有声音问：“纸鸢？”</p>
“嗯…”她快困死了。</p>
塌旁有声音问：“写给谁的？”</p>
“嗯…”</p>
那声音又问一遍：“写给谁？”</p>
“嗯…”</p>
脸被一只冷手捉住，向外拉扯。</p>
她困得眼泪都快出来，赖着枕头皱脸，低声哭嚎委屈：“哎呀求你了…你不要闹我好不好…好困呐。”</p>
“谁让你不睡的。”</p>
“你在啊我怎么睡啊…”</p>
“我在你不能睡？”</p>
“不能…”</p>
说着她就在人眼皮子底下睡去。</p>
洛漪扫看一眼纸鸢，是宗门符咒，能精准找到她，估计牵引物是三长老提供。</p>
多留意了能见的字迹，照人期望的寄出纸鸢。既然已经到了人界，怕是找不到干净的池子了。</p>
于是在契约活动范围内先行挑了一处最远的陆地养息，路过没有什么特别物件，要入雅间的她径直越过围上来的两人。</p>
男人抽手要拦她，只听一声利落入鞘声，他的同伙惊呼，才一会，那处围满了惊呼恐惧的人们。</p>
直到傍晚官府也只抓了同伙落案。</p>
真是晦气，皇朝太孙殿下马上就要途径小县，还出了这种事。</p>
“殿下，你觉不觉得这里哪里不对劲？”</p>
“也许你是刚来人界？”</p>
师镜瑜没下令停泊继续赶路，但无奈岸上的官兵早带百姓跪伏在岸边，万分虔诚等叩殿下亲临。</p>
吹嘘太孙殿下下船共餐是民之荣幸，能带了祥瑞与风调雨顺，百姓也三生有幸能一瞻太孙神采。</p>
就连船上帮忙的小孩们都来看热闹沾龙脉。</p>
师镜瑜坚持不允，她说这次晚上到，沿路若纷纷效仿，更深露重里苦苦守她仪仗未寝未食，来日她安能背诵祖训，跪守皇陵，接受列臣叩拜，道一声无愧无尤。</p>
“又是你皇…又是圣上教你的？”</p>
“是父君…”</p>
她终究只是个不大的孩子，提到已故的人，熟悉的事，眼里融了泪，隐忍着缄默下来。</p>
红霞看她样子转了话题，随口问：“那宗门师姐给的种子，你打算种哪？”</p>
师镜瑜思索后问：“皇宫？我会照看着护养。”</p>
她没甚意见，见小殿下还在想什么暂时没再露出悲伤的神色便以为这事过去了。</p>
晚上回房时，那人不知何时又坐回原位低头在看竹卷，又换了一件衣服…</p>
她懒得欣赏准备提前赶人。</p>
“背了多少？”</p>
“什么？”</p>
洛漪皱眉看着她。</p>
她“啧”一声站她对面：“太难了没背。”</p>
“你熬夜干了什么？”</p>
她眼睛看去别处又绕回来：“不关你的事。”</p>
洛漪望着她轻笑，下一瞬凭空拎住她衣服，甩开船窗，将人抛入冷闲海水里用绳索捆住脖颈，生生拽着跟拖大船巡游轨迹。</p>
真不是人呐这混蛋！</p>
红霞忍受呛水窒息间还要躲避锋利的船下桨，但身上已经又寒又刺。</p>
“背了多少，再说一遍。”</p>
她被摔上来已经去了半条命，水淋淋趴伏地面看她，呵笑喘息：“…有种再来，这才是你这烂人本性。”</p>
NPC就是NPC，设定就是设定。</p>
洛漪勒紧她脖子的绳索，日常问候一般：“回答。”</p>
她嘲讽着笑：“你不配，要么你接着折磨我，要么，一起死。”</p>
洛漪跟近，盯她眼睛道：“你不是不愿意看到我吗？那就用你全部的嫌恶去背。”</p>
“巨石阵你能背，音律你也能接受，偏偏我给的东西你是半分不用心，我跟你很熟要惯着你。”</p>
红霞听着真的笑无语：“谁愿意和你捆绑！谁他妈愿意！我在忙啊！你算什么东西啊洛漪！你是不是没有心啊！全世界是不是该围着你转！”</p>
“我耐心有限，你还想拿手去抄书就不要顶嘴！”她动手掐住她脖子：“不杀人而已，我都做得出来！”</p>
她被掐按在地板上说不出话，脸色涨成紫色，周围都是她的急促呼吸声，猩红眼里看人拿出一把刀，脖脉处的力度松了，但她双手也被锁住。</p>
“从这张脸开始呢，还是从，讨人喜欢的嘴呢。”</p>
“放下…”刀字的命令还没出口，又被强行捂住嘴。</p>
她极力扭头不得，直接张口狠咬，内里血液顺手心竟流入嘴里，那人无事一样压手抹剐血液涂脏她的脸和唇</p>
“你…！”她极力嫌恶要躲，强烈不适犯恶心的表情太过鲜明：“滚！”</p>
那人却瞧见她眼里别的神色，弃了刀俯身按住她的头：“你在想了谁，是谁？”</p>
“你神经病！！！”</p>
“那个人的谁！？我问你是谁！”</p>
“脏死了！拿开！！快点拿开！”</p>
“回答！”</p>
“……”</p>
“两次，你求我两次都是为了别人，你自己的命不重要了吗？？不重要你为什么又在我手里偏偏求活？是我荒唐，我比你还看重你的性命在不在。”</p>
“我不知道你在说的什么。”</p>
洛漪俯身沉默盯她眼里神色，看不见她想要的。</p>
红霞认命：“你说的都对，别吵了，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行不行？”</p>
“我求饶行不行，我要活。”</p>
洛漪低声：“不够。”</p>
“…还要什么又？”</p>
“不够。”</p>
她就想她露出那天的神色，偏偏时有时没有，现在又没有了。</p>
无关原因，就想看，不惜代价。</p>
身随心动，把手上咬了的口子割开，强塞入她的嘴边，在人惊呆的眼里道：“吞，我满意为止。”</p>
这个NPC坏掉了！！！！谁来救救她啊啊啊啊！！</p>
“你放开…”</p>
“不方便么？”割开手指后，把住她下颚张开嘴涂抹她发抖的唇，蹭入嘴角流下的红液：“吞，没入的不算…”</p>
她多说一个音节便被她搅乱失语。</p>
“只能吞，舌头给你留下…”</p>
红霞气得浑身发抖，死命在颤抖挣扎。</p>
那人负气咬声又问：“想到谁了？想到告诉我，也可以放你…”</p>
“没有谁！！你不配…呕！”</p>
洛漪表情变冷，差点捅穿她咽喉。</p>
果然有人。</p>
铁锈味极致恶心，让她立刻难受到翻白眼反胃干呕，一边还在不停喘息谈判，气息不稳：“…你，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p>
“疯了你！？？？有病？？”</p>
洛漪抹一把在她气疯的脸上，依旧要执行动作：“别逼我把你捆起来，慢慢喂。”</p>
她打算要和人来个玉石俱焚，结果门外响起敲门声：“小袁？你在里面吗？”</p>
“！！！？”</p>
她瞧着压她身上的洛漪和自己身上的狼藉，一下就慌了。</p>
“你放开我，我命令你…”</p>
对方和她一般逆反，附耳低语：“主人当着很威风，嗯？”</p>
她麻了半边身子，又听见小殿下在叫她，恳求：“咱们的私人恩怨放一放好不好？对你又没好处。”</p>
她对外回：“我准备睡了，小殿下你有急事吗？”</p>
门外师镜瑜颇不好意思：“嗯，有事。”</p>
“那你回去等等，我收拾好了马上。”</p>
“好。”</p>
听着外面没动静了，她才转过头来，一脸不耐：“行，我吞，反正契约也做过。”</p>
“你再坐地起价不满意，我死给你看！”</p>
她睁大眼瞪她，主动拾过她的手：“多少！？想要我喝多少？”</p>
洛漪最有洁癖，才不会去深思。</p>
那人往窗外看一眼天色，眼皮耷拉。</p>
“喂！”</p>
完全不应她，极淡看她一眼，又撑开眼皮焕发精神，刚刚的插曲像没有发生过。</p>
“洛漪？”</p>
“你们要去哪？”</p>
“我怎么知道？？？”</p>
呼吸可闻处的洛漪看着她，眼里流转沉默着一会，不知从哪拿出一只手环套上她的手腕。</p>
“锁链啊？”</p>
“戴着，不要离身。”</p>
红霞还在莫名其妙偏头看，想着又是她的法宝吧，准备让她拿走。</p>
“有危险，砸碎。”</p>
“……”</p>
洛漪认真：“我会来。”</p>
不等她百思转圜，思绪又万千，那人利落坐起身要从船窗纵身。</p>
她拼命拉过人要确认：“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给我这个？”</p>
想了就做，想了就做，没有理由，没有理由！一定没有理由！</p>
洛漪瞧她手上一眼，回：“同生共死，你第一天知道么？”</p>
“……”</p>
人刚走不久，反应过来的她气得当场砸了手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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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