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雅缓缓退出正堂，面上的红晕渐渐消下去，只余下一片寒凉。</p>

边防图泄露，她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立即让暗哨撤出宛城，给昆勒将军报信，让铁骑营转移阵地。</p>

自己中途离场，昆勒将军就知道了边防图的消息，谢桀定会生疑，金吾卫更不是吃素的。要是被查出来，阿赫雅就会被钉上背叛的罪名，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p>

但她没得选了。</p>

柳奴已经等候在外，见阿赫雅出来，立即迎了上去，低声开口：“暗哨已经做好准备，只等您发号施令。”</p>

阿赫雅闭了闭眼，指尖陷入肉里，血顺着指节流下都不自知。</p>

她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缓缓发令：“让宛城中所有暗哨立即撤出，你带着他们，去找昆勒将军。”</p>

阿赫雅咬紧了牙根，眼中的狠意与怒火熊熊燃烧：“北戎的边防图，泄露了。”</p>

“什么？！”柳奴大惊，肃了脸色，立即道，“我护着公主离开！”</p>

大胥得了边防图，必定是想打北戎一个措手不及，消息若是被传出，昆勒将军有了防备，一定会给大胥设局，使得他们损失惨重。</p>

到时候提前离场的公主，恐怕就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泄密的对象，承受大胥皇帝的怒火。</p>

“我不能走。”阿赫雅强撑着勾出一个悲哀的笑容，“我身边，恐怕有不少大胥的眼睛。”</p>

她身上的北戎血脉，就足以让谢桀提防，他一定会让人注意自己的动向。</p>

如果阿赫雅此时敢走出院门……便是证实了自己身上有问题，不但带不出消息，还会牵连北戎的暗哨网。</p>

“公主！”柳奴大恸。</p>

她定定地看着阿赫雅，却在对上阿赫雅决绝的目光时，不忍地别过了眼。</p>

自己说服不了公主。</p>

柳奴闭上眼，猛地单膝下跪，向阿赫雅行了一个效忠礼，便背过身，匆匆走了。</p>

情报消息的时效，比黄金还贵。她此时慢一步，北戎的将士们就危险一点，阿赫雅面对怀疑的可能也会大一点。</p>

阿赫雅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斗篷。</p>

天越来越冷了啊。</p>

她缓缓抬眼，望向天际。</p>

那里有一支红梅，被雪压弯了枝头。</p>

这个晚上，阿赫雅点了一盏灯，久久没有动。</p>

“快跟我走！”</p>

门突然被打开，柳奴快步走近，拉起阿赫雅的手便要往外跑。</p>

“柳奴？你怎么回来了！”阿赫雅又是震惊又是生气，眼中带上了几分悲痛，“我明明告诉你——”</p>

边防图泄露的消息已经送出，暗哨网全部撤离的动静太大，一定会引起谢桀的注意。柳奴此时回来，与送死有什么区别？</p>

“柳奴是您的死士。”柳奴没有理会她的震惊，快速开口，“为您而生，为您而死。”</p>

所以，绝无抛下公主独活的可能。</p>

送消息是北戎子民的责任，回来，却是柳奴的责任。</p>

阿赫雅抿紧了唇，再也忍不住泪意。</p>

“蠢货……”她哽咽着骂，又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走！”</p>

“走去哪儿？”</p>

门外忽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明明是带着笑，却让人冷到了心底。</p>

谢桀缓缓走进来，眼神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阿赫雅。你真是给了朕一个好大的惊喜啊。”</p>

他定下的昭仪，竟然是北戎的奸细。</p>

被人愚弄的愤怒让他落在阿赫雅身上的目光锐如刀锋，心中似乎还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却被他忽略了过去。</p>

阿赫雅下意识向前一步，护住柳奴，缓缓抬眼，看向谢桀：“此事是我要做的，柳奴只是奉命行事，与她无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