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阿赫雅没有合眼。</p>

她坐在柳奴身边，轻轻地唱了一夜北戎的童谣，望着闪烁的烛火，就如很久以前，两个人躺在草原上望着漫天的星。</p>

谢桀显然并没有让柳奴熬死的心思，次日一早，便有太医提着药箱来为柳奴把脉。</p>

不知是即将回京，事情太多，还是刻意想冷一冷她。总之，阿赫雅一连等了三日，等到柳奴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依旧没有得到他的召见。</p>

第三日，阿赫雅带着令符，径直去了北戎暗哨聚集的玉春楼。</p>

温香软玉紧跟着她，半步不离。阿赫雅也知道这是谢桀的眼睛，却没有多余的动作。</p>

她身上的疑点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些。更何况，她要做的，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p>

相反，阿赫雅更希望谢桀能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p>

玉春楼名字听着好听，实际上与沈家的暖春楼做的是一样的生意，都是女子卖笑的青楼。</p>

谢桀不肯见她，是想冷一冷自己，但以他的占有欲，绝对忍受不了自己跑到青楼来。</p>

何况，自己还不止是来见世面的，而是准备抛头露脸，跳一支舞。</p>

阿赫雅扯了扯唇角，走入玉春楼中，敏锐地发现人少了大半。</p>

暗哨听命行事，自己让他们送信并撤离，就只剩下了足以维持玉春楼运转，不让谢桀立马发现不对的人手。</p>

阿赫雅抿抿唇，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少了一个的身影，眼中闪过利光。</p>

婢女软玉果然去给谢桀送消息了。</p>

她抬眼，看向迎上来的老鸨，开口是怯生生的试探：“你是玉春楼的妈妈么？”</p>

老鸨见过阿赫雅的画像，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是北戎的公主，下意识看了她身后明显是监视的温香一眼，眸中闪过杀意。</p>

阿赫雅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绵软，但很平稳：“我想跟您做一笔生意。”</p>

老鸨在她的暗示下收回目光，脸上是轻佻的打量：“我们楼里不接女客，若要卖身……倒是还值些银两。”</p>

阿赫雅涨红了脸：“不是卖身。我只想跳一支舞，凭借这一舞赚一些钱。毕竟只有您这里来钱最快。若是我舞跳的好，有人给了赏钱，可否分我一些，或者用赏钱跟您换一块玉佩。”</p>

“若是跳的不好呢？砸了我的招牌，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p>

阿赫雅笑了：“若是跳的不好，随您处置。”</p>

老鸨似乎考量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点头：“跟上来吧。”</p>

“姑娘！”</p>

阿赫雅正要抬脚跟上，却被温香拦了下来。</p>

她脸上是十足的焦急，眼中闪过惊惧：“您怎么能进这种地方？若是让陛下知道……”</p>

“你别告诉他！”阿赫雅微微瞪眼，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我们悄悄的，天知道，你知道，我知道。”</p>

她似乎有些心虚，一双灵动的眼左右顾盼，仿佛十分紧张，眼底却只有一片沉静的凉色。</p>

就是要玉春楼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否则，谢桀也不会亲自过来。</p>

阿赫雅勾了勾唇，心情很好地朝温香嘘了声，提起裙摆，跟着引路的老鸨一阵小跑。</p>

鱼饵已经落下，端看谢桀吃不吃了。</p>

月上柳梢，玉春楼中灯火通明。</p>

今日的献舞似乎更为特别，没有缠缠绵绵的丝竹，取而代之的，是北戎热烈激昂的鼓点。</p>

阿赫雅踩着乐声，提着精致的百花铃鼓入场，脸上的面纱朦胧着，叫她的眼神更加温柔如水。</p>

场中一片寂静，既没有喝彩，也没有吵嚷的交谈与笑声。</p>

唯有一道锐利而冰冷的目光，穿破重重纱帘，径直落到她的身上，逐渐变得灼热。</p>

阿赫雅垂下眼，心中大定。</p>

谢桀，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