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活到今日，都没有放纵的底气。</p>

今日萧峙给了。</p>

平生第一次，她觉得只要她没有闯下大祸，便可以求个公平，不受欺负，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什么脏水都可以往她身上泼。</p>

像往常一样，她给宋芷云请过安后便去灶房做吃食。</p>

跟着她学做膳食的还是明月，如今采莲也已经被开脸，萧予玦已然冷落了木讷的明月。明月因此对晚棠心存感激，凡事都爱跟她透露一嘴。</p>

“我刚去送糕点，瞧见景阳候和侯夫人来了，还有冯姨娘。”</p>

晚棠眼皮跳了跳：“不是说生过孩子的姨娘都带过来，怎得只带了冯姨娘一个？”</p>

明月摇头：“侯夫人想问你几句话，让你过去呢。她们脸色不大好，你小心点儿。”</p>

晚棠淡淡应了声，端着一盘新做好的糕点去了正屋，一一见礼。</p>

屋子里只有景阳候夫妇、宋芷云，一个老嬷嬷以及紫烟。</p>

景阳候年逾四十，身形瘦削，浓眉如墨，眼型狭长，眼尾略微上翘，是典型的风流狐狸眼，残存着年轻时的几分俊朗。不过他隔一会儿便要咳一声，精神不济的模样。景阳候夫人私下里常说，他这是年轻时太过放纵，亏空了身子。</p>

景阳候夫人生就一副刻薄相，丹凤眼，剑锋鼻，平日里总爱斜着眼看人。</p>

站在侯夫人身后的便是冯姨娘，柳眉杏眼，风韵犹存，一颦一簇温婉动人，此刻正垂着眸，眼眶微微泛红，一双手不安地绞着帕子。</p>

侯夫人不屑地打量晚棠一遍：“你倒是好本事，竟然攀附上老夫人了。”</p>

“承蒙大奶奶孝顺，奴婢才能得老夫人赏识。”晚棠温柔恭顺，没有半点锋芒。</p>

侯夫人懒得跟她寒暄，睨了景阳候一眼：“想起来了吗？”</p>

晚棠强忍住看冯姨娘的冲动，摇摇头：“奴婢想不起来。”</p>

宋芷云嫁来之前，景阳侯夫人跟晚棠说了一件事：冯姨娘曾经是景阳侯的外室，而她晚棠就是冯姨娘在府外所生，是个来路不明的外室女。冯姨娘入景阳侯府时挺着大肚子，侯夫人看她一个卑贱的外室女可怜兮兮，就发了善心让她入侯府为婢。</p>

侯夫人冷笑：“你八岁那年摔了头，若不然也不会忘记这些。你虽然是个生父不详的外室女，不过你确实是冯姨娘所生，小六也是你同母所出的弟弟。你若有点良心，便不该生异心。”</p>

侯夫人看向景阳候，他无动于衷，仍然在喝茶。</p>

“夫人，晚棠切切实实是侯爷的女儿，妾没有撒谎，晚棠那双眼不是和侯爷一样吗？”冯姨娘艰涩开口。</p>

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再试图辩解过，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p>

可她不愿意晚棠被当着面儿地说成是杂种。</p>

晚棠不是。</p>

侯夫人冷哼，看向晚棠。晚棠生得比冯姨娘年轻时还好看，那双眼结合了冯姨娘的温婉和景阳候的风流，真真是勾魂。</p>

她磨磨牙：“规矩都白教了？我训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奉茶！”</p>

冯姨娘抖了抖。</p>

晚棠垂着头，指头微微蜷起。</p>

紫烟端着托盘走到冯姨娘跟前，托盘上放置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烫茶。</p>

冯姨娘吸了口气，颤着手把茶端起。</p>

葱白的指头瞬间被烫红，她忍着痛，抖着递到侯夫人跟前：“夫人请喝茶，有点烫，夫人……啊！”</p>

侯夫人作势要接，只是还没接到手里就故意碰翻了那杯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