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烧得正旺，红色的火星在炉里飞溅，烟雾浓重地飘出来，却没法把偌大的宫殿烘得暖和半点。</p>

褚月涵仰躺在榻上，一双柳叶眉紧蹙，瘦得几乎看不到肉的手捂唇，狠狠咳嗽几声，又缓缓闭上眼睛。</p>

她重病卧床已久，一国皇后威仪净散，时至今日，竟连好些的炭火都用不上了。</p>

苦笑一声，便见婢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上尽是惊恐之色，她心中一跳，不由得蹙眉，问道：“何事惊慌？”</p>

“娘娘……娘娘不好了……”晚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道，“相爷他……他下狱了！”</p>

“什么！”褚月涵猛的要坐起身，又狠狠摔到床上，惊怒之下全然顾不得这些，惊疑道：“怎么回事？”</p>

父亲清廉正直，从不结党营私，更是位居丞相之位，谁能令他落狱？</p>

那个猜测更让她心生惶惶，咬牙撑起身子，紧紧盯着晚儿，生怕错过她半个神色变换。</p>

晚儿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前朝说……说相爷谋反！陛下直接将人打入了天牢，此时已是人尽皆知了。”</p>

褚月涵眼前一黑，哀声道：“父亲一腔忠诚为国，绝无谋反之心啊！”</p>

“这可不好说。”</p>

娇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轻飘飘地自外殿传来，褚月涵猛的抬起头，便见一个妖娆身影一步三晃地走进来，气得她连着深吸几口气才缓下来。</p>

“苏莹莹！你来做什么？”褚月涵厉声道：“没有通报，这凤仪宫也是你能进得的？”</p>

“凤仪宫？”苏莹莹娇笑着摇了摇头，忽的狠声道：“砸！”</p>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队宦官应声而入，将桌上东西掀翻在地，尤不解恨，直要把摆设都毁了个干净。</p>

“你们这群狗奴才做什么呢！”晚儿尖声怒道，见那些人还要往床榻这边来，忙上前拦住，骂道，“皇后娘娘也是你们能冒犯的……”</p>

她话未说完，已经被一个巴掌打得摔倒在地，一群宦官上前拳打脚踢，声音尖细得让人耳朵生疼，“皇后娘娘？怎么没见着！”</p>

褚月涵被她们气得险些昏死过去，连咳几声，撑着身子怒道：“放肆！”</p>

苏莹莹最是见不惯她这副模样，踏着小步上前，一巴掌砸到她脸上，从怀里掏出一样被红绸包裹的东西给她看，“姐姐瞧，这是什么？”</p>

那是一方大印，褚月涵几乎不用细看便晓得那是什么了，险些气急攻心，整个人摔在床上。</p>

那是凤印！</p>

“看来姐姐是认得的。”苏莹莹捂着唇笑得做作，眉眼里尽是得意，“相爷一世英明，可惜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否则这谋反的罪名也栽不到他身上。”</p>

“你……”褚月涵咳得说不出话来，眼眶气得通红，“混账东西！本宫父亲乃忠节死国之士，你们怎么敢如此欺瞒陛下？”</p>

苏莹莹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前仰后合，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才道：“姐姐，你怎么总是这么天真，今日我手中能握着凤印，你便该明白——”</p>

“这事儿啊，我苏家可是奉旨行事。”</p>

褚月涵脸色一瞬变得惨白。</p>

这是她最不愿相信的，却也是不得不相信的事实。</p>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强撑着坐直身体，道：“本宫兄长乃是镇国大将军，你今日如此作为，便不怕他寒心？”</p>

“姐姐有所不知。”苏莹莹笑吟吟的声音恍若噩梦，“镇国大将军忠烈，已于前日为国捐躯。”</p>

兄长！</p>

褚月涵猛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试图否认：“不可能……不可能……”</p>

“这一切还要谢你呀，姐姐忘了么？”苏莹莹含笑的眸子仿佛一把刀，把掩饰太平的皮表剥了个干净，露出血淋淋的真相，“若不是姐姐相求，大将军万金之躯怎会亲自领兵追击，又怎会中了奸计，以至于死在了沙场上，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