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时间，晚上十点半。</p>

维纳托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四周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p>

乌泰抱着刚刚从赌场赢来的钱，站在路边，朝前眺望。</p>

他在找附近的出租车停靠点。</p>

意大利的出租车通常需要在指定的出租车停靠点搭乘，或者通过电话提前预约。</p>

不像别的国家那样可以随意在路边拦车。</p>

乌泰只好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往最近的出租车停靠点走去。</p>

可当他刚转身，就看见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朝他走来。</p>

他眯着眼睛看清了来人，是刚刚在赌桌上输光了的那几人。</p>

明显是来者不善。</p>

乌泰立刻拔腿就跑。</p>

可那三人却将他团团围住。</p>

为首的那人名叫帕克，染着一头红毛，嘴里叼着根烟。</p>

“你们想做什么？”乌泰看着来人说道。</p>

帕克眼睛一眯，冲上前去，强行将乌泰刚刚赢来的钱抢了过来。</p>

随后恶狠狠地说，“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连我的钱都他妈的敢赢！活腻了是不是？”</p>

乌泰的心情本来就不大好，现在又遇到这几个小混混，脾气一下子没控制住。</p>

“上了赌桌，就要愿赌服输。输不起就别来赌啊！”</p>

帕克一听，瞬间更上火了，“妈的！”</p>

他眼神凶狠地将烟狠狠地踩在脚下，随后一脚踢向乌泰的腹部。</p>

与眼前这三个意大利男人相比，乌泰的身材过于瘦弱，力气也没有对方大。</p>

所以他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p>

倒地后闷哼一声，身体本能地蜷缩。</p>

帕克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弟。</p>

“给我打。”</p>

那两个舔狗小弟也就听命地冲了过去，对着乌泰就是一顿乱踢。</p>

乌泰被打得口吐鲜血，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p>

帕克得意地狞笑。</p>

边笑蹲下身子，用弹簧刀在乌泰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p>

皮肉翻开，鲜血潺潺流出。</p>

乌泰疼得浑身颤抖，发出痛苦的哀号。</p>

但那几个混混却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对他拳打脚踢。</p>

每一下都伴随着乌泰痛苦的喘息和骨头可能断裂的闷响。</p>

地上的血泊也越来越大，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整条街道。</p>

不知道打了多久。</p>

几人才终于停手，得意地转身，朝前走去。</p>

“哼！”</p>

乌泰整个人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视线被那几个混混的背影整个占满。</p>

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恨。</p>

他费力地看向脚边。</p>

有一根棒球棍。</p>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捡起棒球棍，咬牙爬起来朝那几人追了过去。</p>

高举棒球棍，发疯一般地乱挥一通。</p>

帕克几人意识到后面有人袭击，但已然来不及闪躲。</p>

只听见“砰砰砰——”好几声。</p>

三人被那坚硬的棒球棍打得头破血流。</p>

惨叫声响彻整个云霄。</p>

乌泰不要命一样拼命地击打。</p>

直到帕克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他才停了下来。</p>

两个小弟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地呻吟。</p>

乌泰看着一动不动的帕克，心中一慌。</p>

他迟疑片刻，又狠狠地朝帕克的腿上踹了过去。</p>

那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p>

那一刻，乌泰心中的恐惧骤然登顶。</p>

那个人……好像死了。</p>

他！</p>

他杀人了！</p>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随后丢下棒球棍，一溜烟地往外跑去。</p>

*</p>

罗马时间，凌晨一点。</p>

纪凛凛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p>

敲门声又重又乱，听起来并不寻常，甚至有些恐怖。</p>

纪凛凛不敢去开门。</p>

但敲门声持续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停止。</p>

纪凛凛只好从床上下来，脚步轻盈地走向门口，透过猫眼看向门外。</p>

乌泰正满身是血地站在外面。</p>

他的脸上、衣服上都是血。</p>

纪凛凛被这副场面彻底震惊。</p>

她屏住呼吸，轻声询问，“你怎么了？”</p>

乌泰朝周围望了一眼，神色分外紧张，“凛凛，你先开门，开门我跟你慢慢说。”</p>

纪凛凛才缓缓打开了门。</p>

乌泰立刻走了进去。</p>

关上了门。</p>

纪凛凛眼神紧张又诧异地看着他。</p>

“发生什么事了？你被人打了吗？”</p>

“是霍九霖的人吗？”</p>

话音刚刚落下，乌泰颤颤巍巍的声音便飘了过来。</p>

“凛凛，我……我杀人了。”</p>

闻言，纪凛凛的神色一滞。</p>

比刚刚在门口见到他时更为震惊。</p>

“你说什么？”</p>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杀人了？”</p>

乌泰攥紧一颗心，断断续续地说，</p>

“我刚刚……在维纳托街道上，被三个混混打了。”</p>

“我气不过，捡起地上的棒球棍跟他们打了起来。”</p>

“然后……有一个人，好像……被我给、给打死了。”</p>

纪凛凛花了整整五分钟的时间去消化乌泰口中那令她惊悚的信息。</p>

她在心里默默分析过后，缓慢开口，</p>

“那个人，他……不一定死了。”</p>

“我们先打急救电话，你刚刚说在哪里？维纳托街吗？”</p>

边说，她边往卧室走，想去拿手机。</p>

“不，凛凛。”</p>

乌泰立刻摇头，上前拦下纪凛凛，脸上的表情怔忪又茫然，</p>

“我确定，那个人，他已经死了。”</p>

乌泰那笃定的眼神和语气让纪凛凛的心弦狠狠颤动了一下。</p>

乌泰现在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p>

忽然他又开口道，“不行，我得立刻订机票回泰国。等到了泰国，我就安全了。”</p>

边说，他边去摸口袋里的手机。</p>

可他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p>

“我手机呢？”</p>

他停下来思索片刻，手机好像是在刚刚和那帮混混斗殴时掉在了地上。</p>

“凛凛，我完了！我手机掉在那里了。”</p>

“警察要是找到我的手机，马上就能确定我的身份，他们会来抓我的。”</p>

“不行不行！我不能订票回国。”</p>

“他们一定能根据我的身份信息查到我订了机票，一定会在机场抓我的。”</p>

他喘着粗气，紧张得坐立难安，频频摇头。</p>

“凛凛你说，我该怎么办？”</p>

“我该怎么办？”</p>

“不行，我得先去找个地方躲起来。”</p>

纪凛凛看着他，尽量让自己镇定。</p>

“乌泰，你这种情况，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p>

“要不，你去自首吧？”</p>

乌泰抱着脑袋，痛苦地摇头，整个人几近崩溃，</p>

“我是等他们走的时候，才拿着棒球棍追过去打他们的……”</p>

“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能不能算是正当防卫？”</p>

这件事情来得猝不及防。</p>

纪凛凛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p>

乌泰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言喻。</p>

“凛凛，我晚上跟你说的话，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那样说的。”</p>

“我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口不择言。”</p>

纪凛凛摇了摇头，“那件事情先别说了。”</p>

眼下的事情才更为紧要，“先说说现在的事情。”</p>

“可是你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啊。”</p>

“你躲起来，事情永远也得不到解决的。”</p>

乌泰听着纪凛凛的话，情绪管理逐渐失控，</p>

“那怎么办？”</p>

“怎么办？虽然意大利没有死刑，但我是泰国人，泰国是有死刑的……”</p>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凛凛，你明天早上能不能帮我找律师咨询一下？”</p>

纪凛凛问，“咨询什么？”</p>

乌泰立马回答，</p>

“你帮我咨询一下律师，像我这种情况，法院会怎么判？”</p>

“会不会判定我是正当防卫？会不会判定我无罪？”</p>

他语气颤抖，“是按照意大利的法律判，还是按泰国的法律判。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p>

纪凛凛在犹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