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将”德尔菲埃。这是我真正的职业。四天将中,最弱小,最虔诚,最胆小的伪善者。不过你们没必要记住因为没人能从这里逃跑。」</p>
攻守逆转。</p>
在屏气凝神的爱丽丝等人面前,德尔菲埃从衣服内侧拿出了铁制的书。</p>
(一直不为人所知的魔族“南天将”……!就是这个男人)</p>
在魔族中,被称为主人的谜之存在周围聚集了四名将领。</p>
其中之一、西天将露娜丝缇雅已经被阿尔凯因打倒。</p>
剩下的三位当中,有两个前来萨安托罗夫协助。</p>
「……原来如此,是个大人物呢。你作为祭司挂出的悬赏额完全不够。居然又有四天将出现你果然是作为间谍潜入圣教会的吧?」</p>
德尔菲埃伤感的歪起了眼角。</p>
「如今我仍然作为圣教会的祭司牢牢守护教义。嘛,虽然为达目的打破了几条戒律克拉尼恩的方针错了。他为了圣教会而想要得到神明的力量。但圣教会的教义本来是为了保护没有关系的人民。只保护信徒,迫害异教之人,如此的圣教会失去了存在意义。更何况现在连信徒也变成了用完就扔的道具。」</p>
德尔菲埃的声音如同规劝一般。</p>
爱丽丝不能行动。</p>
她确定在行动的一瞬间就会殒命。</p>
「一开始,我也要想成为圣教会的救赎,自己坐到权力的宝座上防止圣教会的暴走。不过,圣神之石选择了克拉尼恩我离开了权力宝座,成为了无可做为的普通的祭司。这样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无法改变。我对自己的“弱点”深有自觉。」</p>
自嘲般的言语过后,德尔菲埃打开了铁制的书。</p>
爱丽丝确实看到书页表面似乎有某种黑色的物体快速的蠢蠢欲动。</p>
「我不是善人。所以可做恶事。杀人也毫不犹豫。为了自己的理想擅自的前行怎么样?我和你们实际上很像。我是你们,你们也是我。理解我吧,伦德伦德骑士团。然后“和我共生。”」</p>
这是伪装成祝福的诅咒。</p>
德尔菲埃话音刚落,从铁书中涌出了大量黑色泥水般的块体。</p>
缠住了无法行动的骑士们的脚下,放出光芒的同时就爬到了膝盖处。</p>
骑士们大声悲鸣。</p>
爱丽丝也全身僵硬,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p>
液体像是爬行一样,流入了铠甲的缝隙。</p>
与皮肤接触时有些温热,让人感到恶心。</p>
「祭司,你到底要做什么?」</p>
爱丽丝的问话声中充满了敌意。</p>
德尔菲埃大方的点了点头。</p>
「不须担心。只是把你们迎入我的“幽灵绅士录”里这本书会吃人。然后被吃的人类会化为寄生精神,在操纵别人时使用」</p>
爱丽丝瞪圆了眼睛。</p>
她听说过魔导具“幽灵绅士录”,但是不知其详,当然也没有与其敌对过。</p>
德尔菲埃发出了叹息。</p>
「但是从书中附体到别人身上的寄生精神使用完就要舍弃,这样一来必须经常补充人命。嘛,虽然已经积蓄了数千人的份量」</p>
爱丽丝伦德扔出了攻击不到德尔菲埃的刺突剑。</p>
攻击穿过了德尔菲埃的身体,当然没有命中。</p>
如今已经没有抵抗的手段。</p>
弟弟露易丝伦德和部下们与爱丽丝同样,下半身被黑色的液体覆盖,后悔的站在原地。</p>
「那么,再会不,在书中再见……」</p>
德尔菲埃想要做最后告别的时候。</p>
僧院的石壁崩塌,随着轰鸣声从云团的间隙射来了晨间的阳光。</p>
睁圆眼睛的爱丽丝等人看到了墩实的深灰色巨体,和坐在其肩膀上蜷着腿的小个老人。</p>
「哈。小家伙都靠不住呢。连魔族的小喽罗都搞不定」</p>
头发在脑后扎结,下巴留着胡须的老人,露出的肩膀上担着巨大的锤头。</p>
锤把儿比老人的身高还长。</p>
搭乘他的灰色巨兵明显比不是人类的大小,本身就是模仿巨人形态的魔导具。</p>
破坏墙壁后现身的老人笑嘻嘻的看着站在中心的德尔菲埃和他手中的“幽灵绅士录”,从巨人的肩膀跳下。</p>
「让我把你的本性敲正!」</p>
气势汹汹的一声大喝,老人的锤头砸在了地面上。</p>
地动山摇。</p>
这不是比喻,地面产生了让人站不稳的震动,不是单纯的打击所产生,如同让地之精度颤抖而引发的局部地震。</p>
德尔菲埃脚下的土地龟裂,他后退躲闪。</p>
袭向爱丽丝等人的黑色液体侧对晃动产生了反应变回了普通的液体,向下方落去。</p>
出现在此的老人是爱丽丝等人获得补给物资时一起跟来的魔导具工匠。</p>
名字是“工人那波尔”。</p>
关于新开出的人型魔导具“银雪守护骑士”,他说要“在实战使用中再次调整”,强行跟了过来。</p>
在自己的工房制作出来的大型魔导具“铁心圣骑士”被环流的轮环所击败,似乎因此感到了懊悔。</p>
同时他对“夏亚鲁尔僧院到底有什么”也有兴趣,担当起协助调查的工作。</p>
瘦小的老人手中的神器“工神的铁锤”是锤系的魔导具中极品。</p>
那波尔粗鲁的把神器之锤担在肩上,露出歪斜的牙齿笑了起来。</p>
「伦德伦德骑士团的小家伙们,看看你们可怜的样子。但作为统率不能见死不救。德尔菲埃,这里就由我来做你的对手。「</p>
德尔菲埃气的鼻子都歪了。</p>
「工人那波尔,亲自上场么你为什么要袭击夏亚鲁尔僧院?攻击伤兵的话也太夸张了吧?」</p>
「你要是还没察觉到,我也没必要回答吧。」</p>
那波尔空挥了一下铁锤。</p>
突然产生的冲击波瞬间穿过了德尔菲埃的身体。</p>
工神的铁锤可以重新锻造使用者期待的一切,还可以制压一切,连“空气”也不例外。</p>
但这样的攻击对德尔菲埃也没有效果。</p>
那波尔眼睛闪亮起来。</p>
「哦!真不愧是南天将,使用如此奇怪的魔导具。你使用的是什么呢,我有些在意。」</p>
「能够直接领教工人的铁锤,我也意外的幸运。一直想把贤人持有的神器抢到手,就在这里交给我吧。」</p>
听到那波尔高亢的声音,德尔菲埃用低沉的声音回复。</p>
在两位不寻常的魔导师面前,爱丽丝、露易丝和他们的部下没有介入的空间。</p>
「说起来你们不是想获得神器么?“魔族之杖”到手了么?另外,魔人范达尔消失到哪去了?」</p>
那波尔问出了突然想到的问题。</p>
德尔菲埃哼了一声。</p>
「关于这些,正是我们想问的。」</p>
「原来如此。确认了这点,你已经没用了。」</p>
那波尔歪着嘴唇举起了铁锤。</p>
「小家伙们,你们别去管那些病号,去攻击旁边的魔族。银雪守护骑士也拿走吧。对付这个人,老巧一人就很轻松了毕竟很容易把周围的人也卷进来呢。」</p>
爱丽丝伦德老实的退去。由他来对付强敌也不是自己主动拜托的。</p>
穿过那波尔毁坏的墙壁,爱丽丝来到了僧院外侧。</p>
德尔菲埃的兴趣已经被工人吸引了过去。</p>
就是说他的力量与工人就在伯仲之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爱丽丝和露易丝等人。</p>
德尔菲埃打开了钢铁之书,正面对工人对峙。</p>
工人的攻击对他没有效果。但是,德尔菲埃的攻击恐怕也难以伤到工人那波尔。</p>
是工人先察觉到德尔菲埃的魔导具的特性,还是德尔菲埃抓住工人的空隙还有可能两人难分胜负。</p>
贤人与天将的战斗中充满了险恶的氛围,与黎明共同到来。</p>
◎</p>
在夏亚鲁尔僧院的隐密小路上,女人孩子和伤兵的队伍相继前进。</p>
道路狭窄,但队伍还在流动。</p>
这条通往山脚的隐密小路在以前僧院陷落之际,政府军曾封堵了出口。</p>
这次在此停留为防万一,巴尔玛兹再次打通了这条道路。</p>
虽然能不使用是最好的结果,熟知僧院构造的他还是做出了这个预防措施。</p>
巴尔玛兹如今与其他数名魔族正在为伤兵逃离争取时间。</p>
面对伦德伦德骑士团,紫电炮放出的炫光大多用于威慑,偶尔给出致命一击,年迈的他还在奋力战斗。</p>
(真是的这次可要命了?)</p>
肥胖的身体在空中来回跳跃,他如此思考着。</p>
巴尔玛兹之前本应该死掉四次了。</p>
第一次是在父母死去之时。</p>
路过的僧侣帮助了幼小挨饿的他。</p>
第二次、第三次,救命恩人是拉达娜。</p>
最初的一次是在拉达娜失去记忆之前。</p>
之后的一次是她变成魔族出现时</p>
还有最近败给暗语阿尔凯因时,他本来应该死了。</p>
但是巴尔玛兹从死掉也不奇怪的状态不知为何活了过来。</p>
这不是他自己的力量。</p>
帮助自己的僧侣、拉达娜还有败给阿尔凯因后前来救助的鲁法斯,要是没有他们,他毫无疑问在当时就已经死了。</p>
巴尔玛兹本是一名佣兵,不是僧侣,也不是慈祥的老人。</p>
作为佣兵应该自己守护自己的性命,尽可能的如此。</p>
只要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也要做好抛弃同伴的觉悟。</p>
但是如今,他没有逃跑,站在了这里。</p>
没有特别重大的理由。硬要说的话,经历了四次死亡,如今他已经到了对死亡无所畏惧的境界。</p>
对拉达娜和克利穆德有些好感,对“魔族”这种同伴意识也不讨厌。</p>
比起为讨厌的主人工作的佣兵生涯,为此而战斗之今的人生要快乐的多。</p>
一名骑士躲开巴尔玛兹的紫电炮冲来近身肉搏。巴尔玛兹从紫电炮射出了网状的电击,包住了他的身体。</p>
但是在力量发动时的一瞬之前,骑士手上的箭矢射出,刺入了旁边魔族的胸口。</p>
两人一起发出叫声并倒下。</p>
巴尔玛兹迅速抱起了同伴的身体,回到了隐密小路。</p>
那里的魔族弓箭手慌忙接过了同伴的身体。</p>
附近刚好没有骑士。巴尔玛兹察觉到远方克利穆德和其他魔族战斗的迹象,终于可以小歇片刻。</p>
「汝等带他离开。这里交给拙僧一人既可。」</p>
「不,但是,巴尔玛兹大人!」</p>
年轻的弓箭手也受了伤。</p>
腿上无事,但胳膊被涂有毒素的刀浅浅的斩伤。现在应该还来得及逃跑,继续战斗下去很快就会失去意识。</p>
至于伤者和女人孩子,大部分都已经得救,但被杀的也不在少数。</p>
恐怕留在僧院战斗的魔族只剩下数人了。</p>
「去吧。逃跑的人也需要保护。逃跑还是留下,都不轻松。拙僧在此等候克利穆德,然后会追上你们。」</p>
巴尔玛兹露出了无畏的笑容,把年轻的魔族推入了隐密小路。</p>
他充满决意的点了点头,担起同伴离开了。</p>
目送他的背影远离后,巴尔玛兹再次担起了紫电炮。</p>
(德尔菲埃大人应该引走了爱丽丝和露易丝……能打败他们么……)</p>
巴尔玛兹还没有认识的德尔菲埃的真正实力。</p>
同时坐在石台阶上的他也不知道又有新的强敌到来。</p>
年纪的原因,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调整好呼吸后,他就打算去支援克利穆德。</p>
但是刚好此时,这个男人从走廊对面用枪代替拐杖走了过来。</p>
「……哦。巴尔玛兹,还好么?」</p>
「你也还活着,好极了,好极了。」</p>
红色头发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魔族克利穆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p>
腹部和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不难想象当时战斗的激烈。</p>
精练的伦德伦德骑士团果然与政府军有着云泥之别。</p>
「其他的家伙还在战斗么?」</p>
「没看到德尔菲埃祭司,他应该阻挡住了爱丽丝和露易丝,不清楚还有没有其他生存者……」</p>
由于克利穆德必死的抵抗,伦德伦德骑士团一方也受到意想不到的损失。尸体山上明显骑士更多一些。</p>
由于指挥官爱丽丝和露易丝被绊住,错误了撤退的时机。</p>
「这样就算报了在奥德布雷伊幽村落的仇么?」</p>
「因为击败了爱丽丝和露易丝呢。」</p>
巴尔玛兹挺起腰板。</p>
但他的膝盖突然脱力,克利穆德急忙撑住了他。</p>
「啊,真是失态……」</p>
「别勉强,巴尔玛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p>
克利穆德呆然的说道。</p>
差不多该撤退了。</p>
仔细注意的话,僧院中又恢复了寂静。</p>
伦德伦德骑士团的骑士们应该还在某处,大概是看到魔族和反政府组织已经撤退完毕,暂时离开了周围。</p>
就是说很有可能德尔菲埃为了争取撤退的时间把敌人引走了。</p>
巴尔玛兹和克利穆德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p>
再继续参战只是累赘而已。</p>
「……咱们差不多也撤退吧?」</p>
「嗯」</p>
话音未落,巴尔玛兹突然看到了活物。</p>
在晨间模糊光线的映照下看到的是伤兵的尸体。</p>
失去脑袋的尸体已经彻底死去,但身体却蠕动起来。</p>
「……喂,巴尔玛兹。」</p>
「啊,那个是……」</p>
两个人冲了过去。</p>
在尸体下面看到了孩子小巧的脚。</p>
克利穆德推开尸体,看到了俯卧的年幼姐弟。</p>
姐姐似乎失去了意识,没有动静。弟弟忍住不发出声音,全力的用身上的尸体隐藏自己。</p>
他们是拉达娜捡回来的那克巴族姐弟。</p>
克利穆德咋了下舌头。</p>
「喂……还能动么?你们快点逃吧。」</p>
克利穆德轻轻的把姐姐担在肩上,又抱住了弟弟,向隐密小路走去。</p>
弟弟还在颤抖。突然受到袭击被压到尸体下的恐惧感让他还站不起来吧。</p>
「喂,起来,脑袋被打了么?」</p>
轻轻摇晃之后,姐姐终于睁开了眼睛。</p>
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什么也没说。</p>
沉默的趴在克利穆德的肩膀上。</p>
巴尔玛兹笑了笑。</p>
「没受什么大伤。汝等要是受伤,我们会被拉达娜大人训斥的,必须要小心呢。」</p>
「嘛,他们这么老实真是谢天谢地,比较容易保护。」</p>
抱着不知姓名的孩子们,克利穆德走进了昏暗的小路。</p>
跟在后面的巴尔玛兹在空气中感受到人类的气味,关上了隐密小路的门。</p>
门被关上后就和僧院入口的墙壁融为一体,从表面看不出任何区别,即使伦德伦德骑士团之后尝试追踪也不容易察觉到。</p>
小路有些昏暗,但墙壁上点缀着萤火虫般的光亮。</p>
这是注入魔力的紧急用灯。</p>
穿过这条小路就可逃离到山脚。</p>
平缓的石路上有点点血迹,肯定是在战斗中负任的人们留下的吧。有多少人被杀、又有多少人生还还无法确认,但至少没有全灭。</p>
现在这样就好。</p>
追在先行人们的后面,带着年幼两姐弟的两位魔族在微暗笔直的地下通道前行。</p>
「……呐,巴尔玛兹。圣教会的家伙为什么会袭击这里?」</p>
「应该是出于某种目的……搞不清楚呢。」</p>
克利穆德和巴尔玛兹都满身创伤,疲惫不堪。</p>
虽然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反而会失去力气。</p>
不久后,前方出现了出口的光亮。</p>
射来明亮阳光的地方与外面相连。由于山脚下有片森林,应该更容易隐藏身形。</p>
「好的,到出口了。」</p>
克利穆德停下脚步。</p>
巴尔玛兹也只到了刀剑的声音。</p>
「喂,难道说……!」</p>
「克利穆德,把这俩孩子」</p>
巴尔玛兹本想说「说下」,却没说出来。</p>
在此放下的话恐怕一旦被发现就会遇害。伦德伦德骑士团对小孩子也绝不手下留情。</p>
如果带上他们,即使被卷入战斗十分危险,但至少还有生存的可能。</p>
克利穆德似乎看出了巴尔玛兹的想法,哼了一声。</p>
「……突破吧,巴尔玛兹。前方的战斗是在阻挡某人。说不定还有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