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青鸾随意为殷予愉找了些麻烦,将他困在了一处。
将消息报给梁鹂时,梁鹂正执笔,写着几日后的请柬。
听见青鸾汇报的消息,梁鹂手都没有停顿一下,轻声道“多困住些时日,别惹出麻烦。”
青鸾点头,上前一步,看着面色平静的小姐,有些忐忑地询问道“昨日颓玉来寻小姐了吗?”
梁鹂不太在意地点点头“嗯,昨日晚间来的。”
青鸾话语间有些犹豫,逗得梁鹂面上的笑浓了几分“想为她们求情?”青鸾忙摇头,否认“青鸾绝没有这般心思。”
梁鹂淡淡一笑“没关系的,我就是前几日在气头上,如今气消散了些,也不怎么气了。是我这些日子没有管顾好颓玉,才让他做出如此——”
青鸾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脸无奈地看着梁鹂。
梁鹂轻轻一笑,轻声“哼”了一声。
青鸾悄悄放下手“又不是在别人面前,青鸾还不知道小姐嘛,但凡在我们面前话多一些,就没两句是真话”
梁鹂假装惊讶,捂住自己的嘴“啊——这都被发现了。”
两人笑作一团,梁鹂放下手中的笔,弯着眸望向窗外“我这几日心情好,懒得同颓玉计较了。他昨日来认了错,这一次,便暂时算了吧。”
青鸾脸轻轻一鼓“下次他们再这样,不用小姐出手,青鸾第一个饶不得他们。”
“霜萋萋那边还是没消息吗?”梁鹂拨着手指,轻声问道。
青鸾脸色凝重摇头“没有消息,颓玉那日只是将霜萋萋放出了府,后面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做,就让霜萋萋给跑了。后面,我们的人,就再也没有打探到关于霜萋萋的消息了。”
梁鹂弯了眸,在幽州,她竟然会寻不到一个人。
“难道,是爹爹吗?这些年假戏真做,如今舍不得了”
青鸾小声道“虽然前些日子家主不在幽州,但是如若真是家主的话,一切倒也说的过去。”
说着,青鸾小心观察着梁鹂的神色,见到毫无变化时,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饶是梁鹂在幽州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在冬日见过这般多的雨。她淡淡一笑,无缘由想起了那颗本就在腐烂的树。
即便那日她未曾将树拔去,这般多的雨,那树,也应该活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小院内。
杨三正在小厨房熬着药,想着这几日的殿下,杨三面上满是愁容,不由得叹了叹气。
他实在是看不懂殿下。
待他端了药,去到殷予怀房间时,看见殷予怀正看着院中那颗长势很好的桃树。
见到他来,也还是望着那颗树。
杨三清了清嗓子“殿下,殿下——”
殷予怀垂眸,随即望向他。
他眸中恍如死水般平静,好似任何东西,都再也掀不起波澜。
殷予怀沉默许久,轻声说道“杨三,这颗桃树,来年一定会有满树的桃花吧。”
杨三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只能点点头,愣愣道“这颗树,长势好,年龄够,待到明年,会,会开出花。”
许久之后,直到杨三离开了书房。
殷予怀才轻轻说了一声。
“那就好。”
这是第一次。
殷予怀主动去寻梁鹂。
看见殷予怀的拜帖时,梁鹂眼眸弯了弯,从青鸾手中接过“青鸾,你说他为何要约我出去?”
青鸾想了想“可能是为了颓玉的事情吧,那日殷予怀答应了小姐,这些日子应该快了。”
梁鹂手轻轻打开请柬,轻声说道“这样嘛。”
青鸾看了看时间,轻声问道“小姐,需要打扮一番吗?”其实早晨已经梳过妆了,但是打扮一番,总是礼节。
梁鹂摇头“不用,待上一会,便去见他吧。”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的钗环抽下来几只,剩到最后一只时,梁鹂的手顿了顿,最后没有抽下来。
对着铜镜看了看,轻轻弯了眸。
“青鸾,他做出了和爹爹不一样的选择,是吗?”
青鸾手轻轻握紧,最后按住梁鹂的肩头,点头“是,小姐,殷予怀做出了和家主完全不一样的选择。小姐,会感到惊讶吗?”
梁鹂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后摇头“我不知道。”
说着,梁鹂还是抽下了发髻上的最后一只玉簪,将那只翠绿色的玉簪轻轻放在铜镜旁,轻笑着一声“青鸾,去见他吧。”
青鸾应了一声是,看着前方看不出来情绪的梁鹂,眼眸中满是柔和。
无论殷予怀怎么样,她都不在意,只要她的小姐是欢愉的,一切都可以。
前方的奴仆拨开珠帘,梁鹂看见了大厅中的殷予怀。
她难得一怔,随后眼眸微微弯起。
“难得见公子如此装扮。”
殷予怀一身月白色长衫,头上簪着一只通透的白玉簪。相较于前些日子的随意,今日倒是装扮了番。
梁鹂话语响起的那一刻,殷予怀淡着眸向梁鹂望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梁鹂轻笑着上前行礼“那今日,需要梁鹂为公子介绍一番幽州吗?”
从前梁鹂也这样问过一次殷予怀,那时殷予怀拒绝了梁鹂。
但是这一次,殷予怀淡淡勾起一抹笑“殷某的荣幸。”
昨日下了雨,今日泥土有些湿滑。
走过一段长亭时,梁鹂脚不小心滑了一下,陡然被身后的殷予怀扶住时,两个人都愣住了。在两人发愣之际,青鸾以极快地速度上前扶住了梁鹂。
而身后的殷予怀,见青鸾已经扶了上来,便放开自己的手,轻声道“冒犯梁小姐了。”
梁鹂弯莞尔一笑“怎么会,是公子救了梁鹂。”
像是闲聊一般,原本的沉默被打破了,梁鹂想着刚刚的一幕,笑着道“公子儿时可是练过武?刚刚公子接住我的速度,很快,一般人应当是做不出来的。”
殷予怀没有隐瞒,淡淡说道“儿时身子孱弱,故而曾经练过一段时间。”
梁鹂弯着眸,看向殷予怀“曾经?”
今日的殷予怀格外坦诚,见梁鹂疑惑,轻声解释道“儿时身子孱弱,故而练了一段时间的武。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武功被废掉了,身体也坏了,所以就不能够再练了。不过,武功虽然废了,接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他面色苍白,轻声诉说着曾经的一切。
梁鹂静静听着,偶尔会微微弯起唇,她抬眸望着殷予怀“公子为何要来幽州?”
殷予怀有些答非所问“幽州,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天,也没有汴京的寒凉。”
梁鹂轻轻看着手中的帕子,笑着道“梁鹂还从未去过汴京,如若有机会去到汴京,可能还会麻烦公子了。”
殷予怀沉默了一会,没有应下。
梁鹂自然知趣地转移了话题,轻声问道“今日公子想去何处?”
在梁鹂看不见的地方,殷予怀轻轻看了一眼前方的梁鹂,他的眸中极为复杂,随后轻声说了一句“前些日子去了城西的寺庙,却没有见到方丈,如今想来有些遗憾。如若梁小姐不觉得路途遥远,今日可否带在下再去一次寺庙。”
“公子信佛?”梁鹂有些惊讶地问。
殷予怀点头,意味不明道“如今信了。”
“那今日梁鹂便带公子去那城西的寺庙。只是天色有些晚了,山路险阻,晚间行车不便。如若今日去,可能得明日才能回来了。”
“无妨。”
两个人,谁都没有谈起颓玉。
梁鹂轻声同殷予怀讲述着幽州的趣事,殷予怀淡淡地听着,偶尔会附和一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