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殷予怀第一次,真的,不想再爱梁鹂了。
或许他曾经真的说过很多次,但是他没有一次,比这一次,要平静。
殷予怀望着窗外的雨,轻声咳嗽着。
他其实想好了第二十四副画,要画什么。
但是现在,好像不重要了。
他甚至,不再需要那些画了。
说到底,画完二十四副画,就离开,不过是他为自己寻的借口。
这一路上,殷予怀已经记不清,他为了留在她身边,为自己寻了多少个借口了。
他眸中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房间的一切,随后淡淡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压下喉间的甜腥,殷予怀掀开被子,上了床,垂上了眸。
他其实没有什么睡意,但,还是睡吧。
隔日。
梁鹂很早便醒了,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抱住身边的人,但等到她的手伸过去,却落空了。
冰凉的一片提醒她,她是一个人。
梁鹂瞬间就清醒了,她静静地呆在被子之中,眼眸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角落。
殷予怀还在生气吗?
梁鹂没有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一天,她又没有见到殷予怀。
调养之下,今日,殷予怀已经“好了不少”。
大夫蹙眉看着面前的公子,话语间有些犹豫。
殷予怀轻声道“没事的,在下对自己的身体,也算了解。”他平静得,恍若说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大夫用了许久,才放下紧锁的眉头“公子,老夫能力有限,虽然能够看出公子中了毒,但是实在看不出公子中了什么毒。”
殷予怀倒是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但他并不想为难面前这个大夫。
他的毒,他自己清楚,世间罕有人能治。
或许郁岑是可以的,但他也不太在意。
他道谢“多谢大夫这几日的照顾,麻烦了。”
大夫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是老夫医术有限,平生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毒如若公子不嫌麻烦,往西去一百里,那里有个寨子,里面有个老神医。”说着,大夫为难起来“公子的病,那老神医说不定能治。但那老神医,脾气很是古怪,那寨子也邪乎,公子如若要去的话,千万小心。”
殷予怀没想过要去,所以这时,甚至没问寨子的名字。
一旁的杨三倒是眼睛亮了一下,但见到殷予怀毫不在意,眼眸也失落地垂下。
待到将大夫送出门,杨三关上了门,随后握着拳,跪在了殷予怀面前。
“殿下,杨三有罪。”杨三头直直撞到地上,一连撞了三下,再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满是血了。
殷予怀蹙眉“杨三,起来。”
杨三这一次,却格外地倔强,他的腿仿佛长在了地上,怎么都不愿意起来。杨三握紧拳头,声音低沉“殿下,杨三罪不容诛。”
殷予怀淡淡看着杨三,他其实不是很想杨三将那些事情说出来。
杨三被迫无奈的背叛,于他而言,真的没什么。
但是杨三,这一次,很坚决地摇头,眸光坚定地望向殷予怀“殿下,杨三对您,说了很多谎。在殿下昏迷的半年之中,为殿下治病的,不是什么随意路过云游四海的大夫,而是是梁鹂梁小姐身边的郁岑。在梁小姐的事情之上,杨三也对殿下说了谎。梁鹂,就是从前的霜鹂”
杨三将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小到他为了去拿药,说的那些微不足道的谎。
将一切都说完后,杨三颤抖地匍匐在地。如若按照大殷的律令,他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按律当斩。
殷予怀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了一句“起来吧。”
杨三这一次,很听话,他起身,低着头,垂着眸,不敢看向殷予怀。
殷予怀静静看着杨三,起身,轻轻摸了摸杨三的头“没事了。”
杨三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殿下。
殷予怀此时正拿着帕子,低头为他擦拭着额头上面的血“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杨三忙点头,跪下来“是,殿下。”说完,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头。
殷予怀淡淡说道“在下说的是,下次,不要再磕头把自己磕出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