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从一开始的惬意,变得,越来越慌张。
当他看清事情的本质,才发现,是他错了。
他曾经以为,只要殿下离开梁小姐,一切就会好起来。
但是,好像不是的。
或者说,完全不是这样。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殿下在离开梁小姐之后,都在慢慢地腐烂。
杨三不知道,殿下能否感受到这种腐烂。
但他感受到了,他甚至觉得,殿下在放任这种腐烂。
殷予怀看见了杨三的慌张,他轻声一笑“在下醒来了,不是好事,为何如此神情?在我昏睡的半月,有人欺负你了吗?”
杨三摇头。
殷予怀轻柔一笑“杨三,江南是不是很美?”
杨三点头,他的目光,直直看着殿下。
殷予怀又有些困倦了,他闭上眼,轻声说道“杨三,江南如此美,你日后便留在江南吧寻一个江南的娘子,安稳地度过一生。听说,江南的冬天,不怎么冷”
杨三的手僵住,这不是他第一次听殿下谈起这个话题。
在幽州时,每当殿下快要“离开”时,便会对他说这样一番话。
只是,从前殿下希望他留在幽州,如今,殿下希望他留在江南。
杨三还来不及说话,殷予怀已经昏睡过去。他的手,还未伸出来,殷予怀已经倒在了床上,最后,那支伸出去的手,只能僵硬地帮殷予怀拉上被子。
杨三愣愣地看着,在他的面前,两条路,缓缓地展开。
他曾经在心中发过的誓,在这一刻,缓缓地碎裂。
等到过去一个半月的时候,殷予怀开始发现了不对。或者说,殷予怀早就发现了,但是,一直也不想追究。如今终于,愿意“追究”一下了。
殷予怀轻轻咳嗽着,翻阅中幽州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杨三垂着眸,在一旁安静地守这,看着殷予怀发了许久的呆,小声问道“殿下,怎么了吗?”
殷予怀转头,对着杨三,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杨三,像是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是许久之后,杨三才明白,那时的殿下,透过他,在看,“他”不能拥有的余生。
可此时的杨三,是不知道的。
殷予怀只是抬头看了一瞬,就轻笑着低下了头,他闭上手中的账本,笑着说道“杨三,江州那边,在下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杨三下意识回答“可是,殿下的身边,需要人照顾,杨三走了”
殷予怀清浅着笑“柳愔愔那边,有给在下派了两个奴仆,去唤他们便好了。江州那边的事情,交给别人,在下实在不放心。”
杨三再不能拒绝,他领命“是,殿下。”
殷予怀的手摩挲着书的纸张,从书下拿出一封信“你今日出发,乘船,将这封信,带去江州。江州城南的第二间的珠宝宣,一旁的石狮子上,如若挂了一个七彩的穗,你就进去,告诉掌柜的,是公子那边来的信。如若没有挂,你就等几日,等到那个七彩的穗挂到了石狮子上,再进去寻掌柜,将这封信交给掌柜的。等到信给掌柜了,你可以在江州游玩几日”
杨三摇头“我送了信就回来。”
殷予怀轻声笑笑,嘱咐道“很重要,杨三,你一定要完成。”说完,殷予怀从腰间解下玉佩,递给杨三“这是信物,收好。”
杨三郑重收下,他从未被殿下如此委以重任,此次一定会做好。
“殿下放下,杨三定会将信件,送到掌柜手中。”说完,杨三行了一个拜别的礼,转身离去。
殷予怀淡淡地看着杨三的背影,许久之后,淡淡地扬起笑。
他的眸光,像是黯淡的星辰。
杨三离开的当天,殷予怀让柳愔愔的人,寻来了这些日子从幽州传回来的所有消息。
一封一封翻看着,待到翻到一封,看见下面的时间时,殷予怀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是太相信柳愔愔了些。
他原以来,柳愔愔能够如此绝对地对他说出那番话,手中应当是有筹码的。
但如今看来,却是一分没有。
那柳愔愔的目的是什么?
殷予怀心怔了一瞬,随后开始认真翻看所有的信件。
那个可能从他心中涌出来的那一刻,殷予怀轻声笑了出来。他缓慢起身,看着池塘边,被秋风吹动的垂杨柳。
他好像,还是给她添麻烦了。
如若柳愔愔一开始,想要算计的并不是他,便只能是她了。
只是,柳愔愔应该也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他吧。
殷予怀弯曲唇,眸缓缓垂下。
唇间甜腥涌出来的那一刻,他轻笑着,向着前方走去。直到倒在房间中的那一刻,殷予怀才缓缓地闭上眸。
等到半夜从冰凉的地板上醒过来的时候,殷予怀怔了一瞬,随后缓慢起身,关上了窗。在关上窗的那一刹那,房间内,瞬间没有一丝光亮。
殷予怀垂上眸,静静地褪去衣物,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久病成医,他了解自己的身体,再熬上一两个月,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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