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期果然厉害,闲月没怎么在山里呆过。从不知风雨是这样凶狠,夜里回声宛如鬼叫,窗台映着摇曳的树影,看得人慎得慌。
在床上躺一天了,实在骨头都要断了。她才起身朝门外走去,一开门就看到江肆。
“你怎么在这儿?”
江肆抱着剑打盹,昨夜他赶了一路,现在眼下的乌青很是明显,脸也有点憔悴。
不过一听见动静,便马上警醒。
“将军要我守着您,您这是要去哪?外面风雨大,您回去休息吧。”
闲月露出个无奈的笑,“我躺了一天,越躺越累,想出来走动走动。倒是你,不如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了。”
江肆不敢,“您去哪我陪着您吧。”
知道他听卫景修的话,闲月也不多为难他了,便说:“就是这附近走走,应该不碍事吧?”
“当然,这古寨连着许多座,大得很。我们这儿不是主寨,可以随便走动。”江肆一边说一边领着闲月下楼。
这古寨奇高,闲月仰头只觉得天花板像寺庙似的一层层往上垒,到了顶点都是看不清的花样。
四处都点着灯,还算敞亮。
闲月走着楼梯,看见楼下有个很宽的大堂,还搭了个戏台子。不过看着像荒废许久,上面都是灰尘。
左侧一个掌柜台,上面有一些笔筒,一本记档簿,一块落灰的挂牌。
闲月有些好奇,拿起来一看,挂牌上模糊写了什么人名。她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来,又去看那记档簿,一翻开,好大的灰尘飘出来。
“李、承、北?”闲月一字一句念到。
“这是城主的名字。”
闲月吓得回头,看到戏台子后面走出一个女人,那女人白极了,两只眼睛蛇媚似地,穿着紫色薄纱,面容甚是熟悉。
“是你。”江肆冷冷道。
闲月刚想问谁,忽而想起这不是卫景修当时半路救的女人吗?说是什么千金小姐崴了脚,与他们一起到阎尾客栈的。
后来出了一些事,也无人顾及她。
“你怎么在这儿?”闲月傻乎乎问道,便看见她身后跟着一些婢女。
“我本来就是这儿的人。”她表情很冷,与第一次见时的百媚千娇模样截然不同。
看来,卫景修说得没错,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既然你已经回家了,想必脚上的伤已无大碍了吧。”
那女人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刚刚哪句话,哪个词刺激到了她。
不过,半晌,对方收回表情,一如冷冰冰。
“我来,是跟你说姜西雁的事。”
听到姐姐的名字,闲月立刻警觉,忙问:“你知道我姐姐的什么事?”
那女人缓缓走过来,江肆直勾勾地盯着,手始终放在腰上的剑身处。
她走到掌柜台里面,在那些宛如中药抽屉的盒子里搜罗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卷卷宗与一些首饰出来。
首饰其中有块红绳白玉最为显眼,闲月一眼就注意到,指着说:“这是母亲留给我们两姐妹的,背面各自刻了我们的名字。”
那女人抬头看了闲月一眼,翻转那块白玉,上面果然一个雁字。
她气定神闲地摆放好这些东西,然后逐字逐句道:“所有从山外来的女子全部会被接到阎尾客栈,伺候城主的人是苏勐亲自挑的。”
“这些人里,也多为达官显贵落魄之后的子女,这些人背景不同,城主知道有朝一日,必然会有大作用的时候,所以都送去他那儿了。”
闲月看着那些首饰,一一在脑海对应,是姐姐走失那天所戴的。
那女人翻开卷宗,上面密密麻麻记述着什么,应该是她姐姐来这儿之后发生的一些关键的事。
“姜西雁性格胆懦,不如其他千金小姐大方得体。所以,被拨去做了掌灯奴才。”
掌灯其实是很辛苦的事,早晨天未亮就要点灯,夜里主子要睡了熄灯,半夜里若有什么事起夜,她也得供灯。
想到姐姐做这样的事,闲月心里有些酸楚。毕竟温国公府的千金,哪怕没有如今富贵,也必然是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过,这里没有打骂奴才的规矩,做了错事只有死路一条,懒得费口舌。你姐姐虽然胆懦,却从来没有犯过错。”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雨期之后,七天。”
闲月叹了口气,“这些我能带走吗?”
“既然城主要放人了,这些东西本来就该你带走。否则,我们这里就要烧掉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闲月也没介意她的措辞,只说了句多谢,便让江肆帮忙收拾。
“据我所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国公府的人视你如珍宝,竟然肯放你来这儿?”
闲月收拾着没有抬头,“是我自己偷偷出来的,姐姐在外面受苦多年,我只是长途跋涉,何况许多事都是将军府的人替我做好了,我只是跟着来的,做了一路累赘而已。”
那女人脸上挂着很奇怪的表情,又道:“既然分开多年,你怎么知道姐妹情深一如往昔呢?”
“我待姐姐之心从未改变,公府找了她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我怎么舍得与她生分。”
那女人不再说话了,看着闲月将东西小心收拾好。
“谢谢你告诉我关于姐姐的一些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