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不如去问问那个经常蹭吃蹭喝的戴继,戴家到底是在京城有些根脉的,对于这种事想必能打听出来一些内情。
宗徹说道:“不用问,我在京城也安排着探子,等着情报送来便可以。”
抛开皇帝为什么画风突变,这个已经下发过来的命令,到底要不要遵守?
若是不遵守,朝堂之上定然会有人弹劾宗徹,可若是遵守,那不是脑袋有问题吗?
宗徹不想她操心,说道:“这朝廷的命令,遵守不遵守,没有一个明确的限定,如今三部中核心将领都已战亡,撤军、安抚这两个要求,都有可操作的余地。”
安溆看着他,心想怪不得都说政治圈的人心都脏,这灵活转圜,没有灵便心思的人都做不来。
如果没有一道坚持的底线,做官到最后完全变了个模样就一点儿也不稀奇。
她上前抱住宗徹,看着他说道:“不管你准备怎么做,我都是支持你的。”
宗徹笑起来,眉眼之间都是笑意,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哑声道:“好。”
果然傍晚的时候,宗徹所说的情报就来了,皇帝之所以下了那道斥责令,是前些日子宗徹斩了察河部一众首领的时候,察河部有人逃出来,在有心人的护送下跑到京城告了宗徹一状。
再加上二皇子到京城之后拉拢的一系列官员添油加醋,宗徹现在在永泰帝心中的印象一点都不好。
永泰帝曾跟心腹大太监说,“刀还未出鞘展露锋芒,就已经想要脱离主人的控制了。”
当看到这一点时,安溆问道:“你母亲那边,永泰帝会不会做什么?”
宗徹眉头微皱,沉思说道:“只要我不反,母亲便是安全的。”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怎么把二皇子给弄下去。
宗徹完全没想到,老皇帝这么优柔寡断,把在北境如此有威慑力的儿子弄到了京城,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将之除去。
不仅不除,还让二皇子争到了南下赈济洪灾的差事。
难道老皇帝真正属意的继位人选,其实是这个二皇子?
然而以京城那将近一年的在皇帝身边的为官经历,让宗徹早早地便看清了老皇帝的人性。
多疑二字,就可以将之概括了。
即便他老皇帝真的是用厌恶、防备来保护他最看重的继承人,但他对皇位的看重、对任何企图夺取他皇位之人的猜疑,都不是假的。
要除掉二皇子,其实也很简单。
宗徹折起纸卷的时候,已经有了主意。
很快,一封隐秘的信件通过民间的商道传到了京城,小小的一张纸片,谁都没想到它能扇出来多大的风暴。
随着进入八月份,本该是雨季的北方迎来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稍微缓解了北境的干旱。
草原上那些部落集结起来的队伍,在半个月前便退了去,宗徹暂时与之取得了和解。
因为安溆分发红薯苗,加上宗徹之前南下时带去的那些人一路调停,在七月末的时候,南方的运河开闸,将军营外的那条河流充盈起来。
安溆对那天印象深刻,许许多多的人,以及草原上的动物们,都聚集在河边,他们舀水泼在头上,或者是整个脑袋都扎进水里。
在经历将近一个人无水可用的艰难时期,无论是人还是小动物,对这些不算是清澈的水一点嫌弃都没有。
当然了,能把脑袋扎进水里的,几乎全都是小动物们。
然而运河里的水并不是一直都满着的,那天满了之后,又过半个月,干涸下去一半,这让附近的人们又生出焦躁的情绪。
因为休战之后搬来军营附近的百姓越来越多,八月之前的半个月里,经常有人打架吵架,纠纷多到宗徹不得不专门找出一些善于调停纠纷的士兵,成立一个纠纷调停小队儿。
好在进入八月之后,下了几场小雨,人们对于用水的恐慌才再没有之前那样蔓延。
安溆是第一次认识到水的重要性,前世她生活在中原城市,遇到的自来水停水的次数都能用一把手数得过来,后来穿越到这个书中世界,所待的地方却也是多水的江南。
她真没见过,仅仅是因为没有下雨,就造成用水短缺的情况。
她和宗徹商量了,觉得还是如今地下水开采技术有限的缘故,于是在运河水过来之后,草原上的旱情稍稍缓解时,他们二人便经常去府城溜达。
或是带着小食摊摆一会儿地摊,或是轻车减行,就当跑着玩了。
所以这些日子倒也不是白玩的,他们认识了好几个工匠大能,虽然有些是大户人家的契约匠人,但以宗徹如今在北境的威慑力,他想问哪家要一个匠人,还是很轻易的。
下午,天空一片澈蓝,漂浮其上的云彩片片疏离,西边天地交接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近紫色的红,而向天空的北面看去时,那一朵朵疏散的云彩,竟然是粉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