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栋,你今天要是不忙,就给我介绍下液晶显示技术的发展历程吧。”郝仁说道。
“不忙,该发布的都发布了,客户接待也结束了,那今天宋老师就给你上一课?”
“宋老师请讲,我洗耳恭听。”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宋朝栋从父亲宋稽山起家的彩电业务开始娓娓道来。
早在20世纪80年代,中国依托廉价的劳动力优势,引进大量外资,成为彩电生产大国。宋稽山也是在这一时期进入外资企业学习先进生产经验,待到时机成熟,建立起光华集团,有样学样地开始彩电生产。
到90年代末,中国彩电产量先后超过日本、韩国,成为名副其实的彩电大国,而光华集团通过十年发展,一跃成为全球出货量前三的彩电企业。然而,让宋稽山担忧的是,出货量虽然与日俱增,但关键器件如显像管等领域,严重依赖进口,一直不能自主。
千禧年后,彩电行业开始从显像管crt彩电向液晶lcd彩电的历史性转型,光华开始陷入空前的压力,这一转变,使得显示器件占整机成本的比重已从显像管的40%,大幅上升到液晶显示模组的80%。整机产品的增值空间被大大压缩。
“这样说来,你提出要做显示技术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手机终端公司深入上游,也是顺应整个集团的发展需要。”郝仁问道。
“确实如此,在显像管时代,我们用市场换技术,经历引进、学习、消化、完整配套的艰难历程,如今技术新旧更替,又要来一次。海外企业知道国产企业没有替代供应商,坐地起价,以面板为武器,不断打压国产企业的利润,甚至给国产企业的生存造成极大威胁。光华要不是靠着品牌溢价和海外市场,很可能会和其他国产品牌一样严重亏损。”宋朝栋解释道。
“全球产业转移,遵循雁行模式的次序,从欧美到日韩,再到香港台湾,再到大陆,但众所周知,越往后的地方利润空间越窄,最终被新产业替代。”郝仁说道。
“对,所以我们不想再仰人鼻息,不想再等别人的施舍,决心后者居上,跳出这种不公平的怪圈。屏幕和芯片一样,有代际变化和盈利周期。液晶的代际变化,从1代线到2代线、2.5代线、3代线,再到现在的8代线,是根据所加工玻璃基板的面积来划分,代数越高,玻璃基板的尺寸越大,所需的投资也越大。盈利周期则指的时,投资的阶段没法挣钱,等到正式投产再一次性把投入挣回来,如果错过产品的上市阶段,利润就会因为跟进者增多而变得稀保你看兆普已经到8代线,而我国还是6代线为主,差距多大。”宋朝栋说道。
“朝栋,其实高科做屏幕有天生的优势,你们掌握终端生产销售,自家的彩电和手机就足以消化产能。你其实不必过于羡慕兆普,凡事有个过程,路还长着。”
“郝仁,我做这件事可不仅仅要自用,还要供应给其他厂商,国产所有的手机、电视及任何需要屏幕的厂商,包括你,以后都会成为我的客户。”宋朝栋无比坚定地说道。
宋朝栋的野心让郝仁振奋,随着万物皆可显示的数字时代到来,显示屏作为必不可少的器件,将会在各个领域广泛运用。这可是个千亿级的产业,这样大体量的市场,一个大国都数不出许多来。
“怪不得今天对我这么热情,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好好介绍下高科光电的产品吧。”
“好的,各位客官里面请。”
这个下午,郝仁在高科光电的展区,好好地体验了一把尊贵客户的滋味。虽然郝仁看出来,与兆普等一流企业的高端产品相比,高科光电还有明显的差距。但并非所有产品都需要高配置,依托国内巨大的市场容量,高科光电绝对有足够的市场空间。
与此同时,宋朝栋的讲解深深地触动了郝仁,营销的话术不少,但有一句话是真的,只要一个国产企业突破了一个领域,无论是谁,都能造福一大片国产企业,因为当国外企业无法形成垄断的时候,高价敛财就不再可能,国产企业的产品春天就到了。
告别宋朝栋,也到了闭馆的时间,一天的行程画上句号,郝仁三人像战斗结束一样精疲力竭。
接下来的两天,行程同样紧张,ges果然是各路神仙,各显神通,不是全球首创,就是历史新高,值得看的地方太多了,三人不停地赶场,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有用资讯。
三天后,ges圆满闭幕,郝仁三人走出展厅,打算犒赏自己一顿大餐,来了一周,还没有一睹拉斯维加斯的繁华。
由于拉斯维加斯气候炎热,酒店商场之间建了许多连廊通行,几乎可以足不出户就在市中心穿行,宛如地下迷宫一般。
三人弯弯绕绕来到当地有名的自助餐厅bellagio,点了一瓶香槟,拿了一盘雪蟹腿和一些生蚝大快朵颐起来。
巨型水晶灯撒下金色的光线,撞碎在银质的餐具上,星星点点般让人炫目,三人都彻底抛开工作,沉醉在这难得的放纵之中。
隋祖禹爱吃海鲜,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埋头在一堆虾蟹里。穆言胃口不大,吃了一会就饱了,端着个酒杯发呆。郝仁拿起一只螃蟹钳,剥开一扭,扭出一朵蟹肉玫瑰花递给穆言。
看穆言出神没反应,郝仁问道:“想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之前看过一本书,说拉斯维加斯是这片戈壁滩上唯一有泉水的绿洲,原本人迹罕至,随着1848年的加州淘金热和1880年的太平洋铁路修建才开始变得繁荣,建起了餐厅、酒店和赌常
可人们只知道这里是沙漠里的繁华,却不知道换来这繁华的挖矿修路工人,很多是从广东福建沿海通过人口贩卖过来的中国劳工。这些劳工白天承担繁重的工作,晚上谁在条件艰苦的牛棚,不少人年纪轻轻就魂断他乡。所以,书上说,拉斯维加斯的历史里有劳工的血泪,太平洋铁路下的每一根枕木都是华工的尸体。”
穆言说完叹了一口气,像是陷入了那本书里的悲痛。
“今时不同往日,这些都过去了,希望永永远远不再有这样的悲剧。”
隋祖禹看两人说的事太沉重了,和今天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于是挥舞着手里的螃蟹脚岔开话题。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郝仁试探地问道。
“我想后天走,明天休息一天,正好回去周日,调整一下周一可以正常上班。”隋祖禹不疑有他地说道。
“我和穆言要多待一周多。”郝仁说。
“美国有业务?”隋祖禹不解地问道。
“不是,度个蜜月。”郝仁有点心虚地说道。
“什么?蜜月?你结婚了?和谁?穆言?”隋祖禹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看两人,打机关枪似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隋祖禹,你冷静一点,是这样的,我们是你婚礼后第二天去领的证,嫌麻烦就不办酒席了,打算这次出差完休假,旅行结婚。”郝仁说着,穆言在一旁点头。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闪婚?”
“没有,比你和汤媛在一起还要早,都快两年了。”郝仁老实地回答。
“啊,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保密工作做得好啊,兄弟都瞒祝”
隋祖禹总算明白出发前郝仁说的尴尬是什么意思了,现在果然好尴尬,自己在他们旁像个灯泡一样。
“唉,对不住兄弟,大家都很忙,我们也不想公开,打扰大家。”郝仁说。
“是我的原因,不怪郝仁。”穆言说道。
“没事,我懂,来,恭喜二位,新婚快乐。”
说完,隋祖禹端起酒杯敬了两人,又说说笑笑起来。
自助餐最容易吃撑,隋祖禹腆着肚子跟两人回到酒店,想起自己的不知情让夫妻俩分居一星期,就觉得万分抱歉,于是果断地把郝仁赶出房间,自己享受起一个人的宽敞空间来。
正值国内上午时间,隋祖禹触景生情,想起汤媛就拨了个电话回去,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惊天大八卦。
“老婆,你知道吗?郝仁和穆言结婚了,就比我们晚一天,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他们什么在一起我都不知道?”
“我看得出来啊,不然你要郝仁做伴郎的时候,我只好找穆言这么美的伴娘,怕找了别的姑娘穆言不乐意。”
“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的直觉呗,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站一起男才女貌的感觉,说话做事超有默契,感觉在一起至少一年以上。”
“女人的直觉真厉害,要不你直觉直觉我现在在干嘛?”
“这我哪知道,你当我有千里眼埃”
“猜一下?”
“躺着?”
“准,太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