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是如此口无遮拦,瞧把人家靖王妃都吓着了。”陈嬷嬷摇着头叹气,就算是上官静已经是太子妃了,但老太太对待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似乎她依旧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需要陈嬷嬷全心全意地疼宠和保护。
上官静当然早就瞧见了苏文月复杂的表情,她因此笑眯眯地又多问了一句:“怎么?难不成靖王妃真觉得,本宫有哪里做错了?”
“谁叫你是个女人,不好好守你的本分留在后宅,”上官鸳开玩笑似的接了一句:“若你身为男人,你看看还有谁指摘你站在朝堂上不对?”
“那可不成。”上官静两手一摊,笑呵呵地叹道:“真生成男人,我可没法做太子妃了!我家景珩很好,我还是很愿意跟他在一处过一辈子的。我觉得当女人很好,只是不明白,这所谓女人的本分,到底是谁定的?依据又是什么?”
听起来像是姐妹间轻松的玩笑,上官静和上官鸳姐妹俩笑了起来,苏文月也礼貌似的与她们一同露出笑容。
然而上官静的问题,却实打实地引起了苏文月的困惑和自省。
太子妃到底错在哪里?这个问题苏文月觉得自己很难回答。
太子夫妻上位时间还不长,在朝政上,还来不及犯错,如她自己所言,自打上朝之后,所颁布的政令一条条清清楚楚,从这个角度而言,的确无可指摘。
所以她到底是错在哪里?苏文月思来想去之后,她的答案竟然与上官鸳一样——谁让太子妃不是个男人呢?
是女人,所以你天生没资格站在朝堂上,挑战了这个规矩的上官静当然不对。
可正如太子妃之前所问:这规矩到底是谁定的?为什么呢?
苏文月告辞了。
她离开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
但就算如此,苏文月也依旧是那个端庄亲和的靖王妃,她去了后宫,探望了皇太后,给暂居宫中的长公主萧明瑞问了安,又去看了看丽妃。
一路上她心不在焉,但行为举止依旧无可指摘,口中说出来的,都是最最得体,最最符合她身份的语言,就像是个精密的机器一样,绝不会出错。
她身上的贵女风范,似乎已经被驯化成了她的本能。苏文月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突然之间就觉得很好笑,她想,若是哪一天她死了,她的尸体会不会也能本能一样,按照一个标准贵妇的风仪继续过日子?
在这一刻,苏文月突然对东宫中的上官静产生了浓浓的羡慕。
太子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能无视他人目光,活得如此恣意潇洒。她随太子上朝的时候……难道……不会怕吗?
苏文月离开宫中之后,直接去了大学士府,她带来的消息当然十分让人失望。太子夫妻俩似乎并没意识到眼下的状况有多严重似的,并没任何想要靠拢苏家争取支持的打算。
关于这一点,苏大学士也产生了与苏文月一样的困惑——这小夫妻俩是无知者无畏吗?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萧景珩和上官静怕什么?这一对黑心小夫妻,甚至还觉得自己对世家贵族的挑衅力度还不太够呢!
第二天一大早,一如既往来上朝的太子和太子妃,到了启元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了他们的新政令——限制世家贵胄豢养奴婢的数量,并且严禁私刑处死奴婢,允许贱籍自赎。
而这条政令背后的目的也非常明确,严格限制规定了世家大族所豢养奴婢的数量,机会是明着断绝了世家大族继续养规模庞大的私卫、暗卫以及护院的路。
政令一出,满朝哗然,这几乎是触及了所有世家贵族的利益,朝中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怎么能忍?
然而这还不算完,第二条政令紧接着出台,有爵位的贵族从亲王到公侯伯子男,受永业田一百顷递降至五顷。职事官从一品到八、九品,受永业田六十顷递降至二顷。散官五品以上受永业田同职事官。勋官从上柱国到云骑、武骑尉,受永业田三十顷递降至六十亩。
接连两条政令,都是冲着世家贵胄而去,手段如此激进,让早就暗中投靠东宫的林太尉等人,也忍不住为太子小两口捏把汗。
就不怕这些人狗急了跳墙,直接杀人吗?
回望历史,朝臣们被逼急了,合起伙来换皇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上官静和萧景珩怕吗?并不怕。
这两条政令是东宫连续开了好几天的会,讨论出来的结果,为的就是在已经蠢蠢欲动的那些人头上,再加一瓢滚油。
上官静就不信了,逼到这份上,他们还能沉得住气?
眼下就是在比战略定力,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只要有人动手,东宫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不止一顶谋逆大帽子了。
这一日散朝,京中颇有几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架势。
大学士府和丞相府都在接待川流不息的到访宾客,这些人在密谋些什么,东宫那边其实心知肚明。
第二天有朝臣联合起来,在御书房前广场下跪求见皇上,一看就是有组织的,搞得声势挺浩大,一副不把皇上逼出来不罢休的模样。
可是有用吗?当然是没有的。
皇上满脑子都是成仙,谁有空搭理他们?
这些人在御书房跪了一天,腰也酸了,腿也疼了,自我感动一番,觉得自己真是前无古人的大忠臣,觉得皇上一定能看到他们的所谓“诚意”。
可惜力气算是白费了,直到晚上,有人跪不住躺倒了,皇上没等来,倒是将太子和太子妃给等来了。
“诸位大人辛苦了。”太子笑眯眯地态度很好:“父皇眼下不在宫中,往玉真观去给皇祖母祈福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诸位要是着急,建议往玉真观去寻父皇,若是不急,那就继续等等。若是有人需要茶水伺候,千万不要客气,本宫已经吩咐了御书房当值的内监,他们会好好照顾大人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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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只因为她是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想动别人的蛋糕,所以利益集团才不能容忍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