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表面上看,女真人真正要用的还是黄风渡口,毕竟那么多船只和人是骗不了人的。不过刘世成可不这么想,女真人要真的要从黄风渡口渡河,应该表现的携带一些才对,如此认认真真的岂不是惹人怀疑么?女真人应该没那么傻,八成是要打陵夷渡口。
刘世成想着想着又摇了摇头,随后笑了笑,哎,差点又被女真蛮子给骗了,如果要从陵夷渡口过来,必然会加以掩藏下。多尔衮可是出了名的狡诈,那皇太极何等精明,最后还不是被多尔衮抢走了许多兵权。
所以啊,这里边八成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多尔衮有意做出这种局面,让人去猜想,这般明显的差异,谁都能看得出来,黄风渡口动作颇大,陵夷渡口一点动作都没有,有点脑子的人就会猜到陵夷渡口有问题。既然如此,多尔衮还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刘世成心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有意在陵夷渡口取得突破,那也会让人在渡口上折腾下的,至少不能让人看出黄风渡口和陵夷渡口有什么区别。这次多尔衮如此玩,八成就是为了迷惑所有人的眼睛,最后还是要从黄风渡口出兵,这种故布疑阵的把戏并不高明。想通这些,刘世成果断下令将陵夷渡口的一半兵马暗中调往黄风方向。
正月二十五,似乎一切如刘世成预料的那样,当许多人以为黄风渡口只是个幌子,女真人会从陵夷渡口发兵时,女真人竟然真的冲出了黄风渡口。巳时不到,大大小小的船只如同一片乌黑的蚂蚁,慢慢朝南岸驶来。
女真人到底是一群旱鸭子,即使准备了许久,依旧问题很大,由于大大小小的船只都是抢来的,女真人也就勉强能操作一下,渡口内没问题,可一到了三河中央,在奔涌的三河水冲击下,不少女真人开始玩不转小船了,手忙脚乱的操作下船桨,整艘小船竟然原地打转悠,还有一些女真人更是厉害,直接翻船掉进了水里。
虽然女真人划船磕磕绊绊的,但到底是朝着南岸进发得,刘世成可没心思嘲笑女真人,看水面上的船只,女真人几乎是发兵一半啊,多尔衮这条小狐狸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么?真的是太小瞧他刘世成了,难道大明朝的兵马就如此不堪一击么?
为了应付女真人的船只,大明军马早有准备,随着一声令下,居在岸边的士兵们用力拽起手中的绳索,哗啦啦声中,水里探出一些竹排,竹排顶部被削尖,直接刺进了木船底部,大船还好,一些小木船直接被刺穿了船底,很快就沉了下去,紧接着不少女真人在水里扑腾着大喊救命。
这些竹排并没有对女真人造成多大伤害,可是最大的好处就是阻止了船只的前进,前排船只被阻住,后边的船上不来,其实现在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派出水鬼去下边将竹排拉走,并且水鬼还要防止来自水中的其他威胁。可是女真人生长在白山黑水间,这辈子见过的水就是小河沟,对水站一窍不通,又哪有什么水鬼?
船只不比人,灵活性差了太多,这么多船乌压压堵在三河水域上,可就成了活靶子,刘世成下令投石机以及长弓手一起发威,一时间天空中火箭与石块齐飞,顿时将女真人砸的晕头转向,不少倒霉的女真兵直接掉水里成了真正的水鬼。
第一次攻打南岸,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多尔衮直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经过这一战,多尔衮也算是搞明白了一个问题,这水战不比陆战,女真勇士们根本打不了水战啊,陆地上一群狼,到了水里成了一群绵羊。这一战女真人败得挺惨的,不少人直接留在了三河之中,奔涌的三河水冲刷下,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
多尔衮小败一阵,心情自然是好不了的,刘世成呢,虽然赢了,可是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次并没有杀死太多女真人,大部分人已经随着船只回到了对岸的黄风渡口。
大帐中,刘世成沉着眉头走来走去的,他看上去有点焦躁不安,心里总有种感觉,要出大事了,因为今天女真人出兵黄风渡口,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可一口气南下的决心并不坚决,他们就好像是平常的演练,稍遇上抵抗,就草草的回去了。这知难而退,可不是女真蛮子的性格啊,虽然口称蛮子,但是女真兵马的骁勇由不得不服,当初析津府的契丹人厉害不厉害,最后还不是被女真人打得惨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黄风渡口是个幌子?可是陵夷渡口那边也没有动作啊。
在阳武城西南方有一个小镇子,名叫苏胜镇,镇子人口不足千人,平时都是靠着一些小买卖为生。在京畿路一带,像苏胜镇这样的小镇子估计很难引起别人注意的,到底是一个小镇子,哪怕女真人攻打三河呢,镇子上依旧一片安宁。
夕阳沉落,阿牛扛着扁担往家里走去,阿牛的家住在镇子南边两里地的小盛村,来镇上就是把几日弄来的草药交给小贩的。走着走着,努努惊呼一声,赶紧坐到了地上,因为他感觉到大地在晃,地震来了么?中原腹地,多少年没有地震了,所以阿牛弄错了,不是地震,而是一支雄壮的骑兵。
看着那群凶悍的身影,阿牛呆呆的,好久之后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双臂转头朝苏胜镇跑去,“乡亲们,蛮子杀过来了,蛮子杀过来了呃”
一骑掠过,阿牛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马上一名银甲将军面色冷酷,此人鹰目如电,仪表堂堂,正是那金国四太子多铎。苏胜镇,没人留意,可是多尔衮看到了这里,苏胜镇不起眼,可是镇上的人在三河边上搭了一些浮着的竹排。竹排用绳索连起来,为镇民穿越三河提供了便利。
这些刘世成从没有留意过,他只是觉得苏胜镇一带河流宽阔根本不适合大军强渡,却不晓得百年来苏胜镇镇民为了生存,慢慢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过河方法。而现在,多铎就是冲着那浮桥来的,既然浮桥能过百斤的货物,战马也应该能过。
举起刀,寒光闪闪,映着夕阳如血,狂风肆虐,“全军向前,迅速占领浮桥,镇上一个活口不留!”
多铎不是个嗜杀之人,可是这一次不得不这么做,强渡浮桥需要时间,至少两个时辰内大清国骑兵来到苏胜镇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刘世成一定会派兵西进阻拦,而香河城的杨嗣昌所部也会强攻空虚的黎阳城。
命令下达,苏胜镇遭受到了百年来最沉痛的灾难,在凶悍的女真骑兵的绞杀下,夕阳下的镇子成了一座炼狱,弯刀落,血流成河。
崇祯十二年,多铎突袭苏胜镇,为了保证消息不被别人知晓,镇上的人被屠戮一空,沿着苏胜镇镇民搭建的生命之桥,三千女真骑兵用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来到三河对岸。女真骑兵已经加入战场,而此时的刘世成却懵然不知。
正月二十七,黄风渡口渡口,多尔衮再次集兵,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急着进攻。而在苏胜镇东边的郝桥镇正在经历着一场浩劫,郝桥镇和苏胜镇不一样,这是一座小县城,当多铎的骑兵突然杀到的时候,郝桥镇的百姓吓得六神无主。知县曲胜阳一介书生,何时经历过这种情况,不过曲胜阳还存着一丝血气,他下令紧闭南北两门,领着衙役们来到了县城菜市口。
此时曲知县手里拿着把刀,官袍紧紧地扎起来,扯着嗓子大吼道,“乡亲们,女真蛮子残暴不仁,城破我等必将被屠戮一空,为了我等儿女,一定要誓死反抗,决不能让女真人轻易破了郝桥镇。刘大帅的兵马就在不远,本县已经着人去通传了,等到刘大帅兵马到了,定要这些女真蛮子有来无回。”
曲知县言辞慷慨激昂,百姓们也都受到了影响,他们也听说过女真蛮子的事情,这些人杀戮成性,与畜生无异,不过百姓们到底不晓得曲知县的心眼子。女真人来的这么突然,人家直接围城,曲胜阳有什么本事能把消息送出去?说这些话,不过是安众人之心罢了,现在就指望外边的人能发现异常了。
城外,多铎大皱眉头,他可是没想到自己领兵杀至,会面临攻城的情况。按照原来的计划,骑兵突袭,应该直接破城而过,偷袭刘世成大军的,没想到小小的县城会反应如此迅速,临近午时,多铎不敢拖延,果断下达了攻城令,于是一群女真骑兵下马变成步兵,朝着城墙扑去。好在县城城墙就是一片低矮的土墙,防护能力有限。
这也怪不得当官的,郝桥镇在京畿腹地,又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修城墙干嘛,难道困死自己么?
曲胜阳提着刀奋勇杀敌,在他的鼓舞下,压抑们和百姓们也渐渐安定下来,莫看曲胜阳一介书生,可手上还有把子力气,平常女真人还真不是对手。多铎早就留意到那个身着官袍的汉子了,都说大明文人只知风花雪月,手无缚鸡之力,可这个书生知县不仅能提刀,还如此英勇。
多铎崇敬文人,尤其是这种有血性的文人,不知怎么想的,他下达了撤兵的命令,就在镇上百姓惶恐不安时,多铎打马来到近前,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这些老百姓根本没有弓矢,伤不得他的。指了指站在最前方的曲胜阳,他大声道,“你叫什名字?看样子应该是汉人里边的知县吧,本王多铎,最是佩服你这样的汉子,只要你肯归降我大清国,本王保你高官厚禄,享受不完的富贵荣华!”
多铎?听到这个名字曲胜阳倒吸一口凉气,多铎的大名他早有耳闻。多铎与多尔衮的关系,注定他的话就像圣旨一样。高官厚禄,富贵荣华,这些保证对于一个小小的知县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曲胜阳也动心,可他还是留着几分理智,当即破口大骂道,“尔等蛮夷,就算封曲某人一个亲王,老子也不稀罕,滚回去,咱们刀剑上见真章,难道你就是个口舌如簧的黄毛小儿么,哈哈哈!”
多铎并没有生气,他拱拱手,钦佩道,“汉人,你叫什么名字?”
“本官曲胜阳!”
曲胜阳,天启年间三榜进士,他是一个书生,可书生依旧可以杀敌。可他的官袍又能拦住汹涌的女真骑兵么?当多铎再次下达攻击命令后,女真人再没有一点保留,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女真铁骑,小小的县城百姓就是再悍勇,又能如何?
城墙破了,曲胜阳领着人退回城内,在城内大街小巷,敌我厮杀在一起,可最终,金国人的铁蹄还是踏平了这座和平安宁的小县城。曲胜阳被杀死在县衙大厅中,就是这个可怜又可敬的书生,用生命维护着大明文人最后一丝傲骨。
杀敌不破是为败,败者也有真勇士,可惜,大明朝的文人少有曲胜阳这样的血勇之人。如果文人都如他们一般,华夏文明又岂会遭蛮夷践踏?
郝桥镇被破,曲胜阳身亡,多铎的目标并不是郝桥镇,更不是小小的知县曲胜阳,打通关节后,三千骑兵立刻赶赴东边三河沿岸。
望着对面的黄风渡口,刘世成心头狂跳,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喉咙里似乎残存着什么东西,堵的人喘不上气来。
为什么会有如此深深的不安,难道是自己胆小了?刘世成多少也是沙场老将了,胆子当然不会小,只见西边一声响箭,刘世成眉头一皱就想破口大骂,“是哪部兵马,为何无故放响箭,真是岂有此理。”
响箭可是特殊的存在,这不是礼花,没有大动作,干嘛放响箭?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咱们可谁也没下这种命令,刘将军你可别怪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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