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阵型变化

多尔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想想自己的出身，想想这一路走来的困难，恐怕只有铁默能理解那份心酸了。而多铎，上下几乎无不受多尔衮影响，内心早已经把铁默当成了可敬的对手。

如果没有女真与大明，出生在同一个地方，会是一对很好的朋友吧。这一生最佩服的就是铁默了，最恨的也是这个男人，或许这就是最是朋友的仇人了吧，「殿下，这杯酒多铎为你留着，那时，你在地上，本王在马上。」

铁默毫不理会多铎的挑衅，拱拱手，打马回归本阵，「十四贝了，但愿如此吧，多年未见，你的刀可还利呼？千万不要让多尔衮成为伤心人。」

刀当然锋利，只是不知道会砍中谁的脖颈。随着双方回到本阵，多铎慢慢挺起手中银枪，暖日下闪着灼灼寒光，「起众军向前，女真勇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让汉狗颤抖吧！」

「嚯嚯」女真大阵齐声呐喊，金鼓交击，一面面厚重的盾牌举起来，黑色浓重的盾牌与步兵融为一体，像一堵铜墙铁壁。

多年来不断与晋北军交锋，多铎已经认识到了厚重盾牌对步兵大阵的重要性，所以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多铎还是坚持耗费巨资购买铁石，慢慢将原来的圆盾换成了一人高的厚铁盾。

鼓声响起，最前方的中军步兵大阵不断呐喊着向前扑去，女真人民风彪悍，又历经战火洗礼，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

女真人要行堂堂之兵，从正面击垮晋北军，这可让晋北军诸将颇为不服。徐成拔出刀，虎目一瞪，扬声大吼，「盾牌向前，撞木准备，火枪手覆盖十轮！」

火枪手早已经准备好，随着徐成的命令，一阵阵箭雨飞入空中，由于缺少了圆形铁盾，致使女真步兵大阵只有前边防护得当，但是阵型内部却缺少防护，抛射的箭雨落下来，将许多持枪的女真人钉在了地上。由于刚刚经过了大宁府之战，女真人弓矢短缺，根本无法对晋北军形成有效压制，所以箭雨倾泻下，女真人伤亡惨重。

可即使如此，依旧没法抵挡住女真前进的脚步，他们行进中带着嘶哑的吼叫，如一片黑色潮水席卷大地。

眼前的场面是震撼的，天空下着箭雨，地上无数人却在冒着雨毫不畏惧的前进。女真人的悍勇是出了名了，箭雨根本吓不到他们。最终，双方接触到了一起，双方盾牌砰砰撞在一起，厚重的金属声此起彼伏，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多铎绝不会硬拼的，他一直注视着整个战场，他在寻找着晋北军最弱的那个环节。晋北军能从高丽顺利走到宁州，可以说朝鲜仆从军帮了大忙，不过在这里，朝鲜仆从军就成了晋北军大阵最弱的一环。

起初，铁默也没有将朝鲜仆从军派上去，可女真人的攻击覆盖范围放的越来越宽，努力从两翼找到突破口。要知道，阿巴沙麾下可大多都是骑兵，步卒反而很少，女真人却是步兵多，女真人将攻击面铺开，晋北军根本防不住。

眼看着右翼开始松动，只能将朝鲜仆从军调过去。朝鲜仆从军与晋北军正规兵马差距太大了，不论服饰还是行军严谨性都没有可比性，多铎一捕捉到朝鲜仆从军的踪迹，嘴角一翘，指着西面大声道，「古特苏哈，带着你的人去逼那些朝鲜人，给本王往死里打，一定要把汉人的骑兵逼出来。」

「是，大王」古特苏哈得了将令，抽出近三千人的兵马朝朝鲜仆从军方向扑去。古特苏哈的人一冲过来，女真人立刻形成了兵力优势，面对强大的压力，朝鲜仆从军和晋北军的差距就出来了。不知不觉中，朝鲜仆从军就被压迫的一点点往后撤去，致使整个阵型打开了一道缺口。

晋北军一共六个方形大阵，其中一个有了缺口，女真人就可以顺着

缺口冲进来，大乱几个阵型相互间的配合。唐云州急的头顶直冒汗，他努力杀敌想要前进一分，奈何古特苏哈逼得非常紧，根本不给唐云州反冲的机会，随着压力越来越大，唐云州再也忍受不住了，「打旗语，请求援兵，娘的，这些女真蛮子真能打，都他娘的不要命了。」

朝鲜仆从军率先求援，铁默却一直忍着，眼见着求援的信传回来好几次，铁默依旧面色不动，「徐美玲，你领着人去找唐云州，就是人死光了，也给本王坚持半个时辰。」

「我这就去」徐美玲点点头，领着百余名亲兵而去，这群朝鲜人，当真是废物，平时看不出来，一碰上硬仗就不行。本来就兵力有限，还要放着宁州的女真人突袭后方，哪还有援兵给他。到现在还没将女真人阵型大乱呢，就算骑兵也取不到太大效果。

古特苏哈为了打垮朝鲜仆从军，可真是拼了老命了，他近五十岁高龄，却身先士卒，如此悍勇表现，可是让女真人士气大振。古特苏哈很快就盯上了唐云州，可怜的唐云州若论临阵指挥自然不在话下，可论勇武，真不行，交手没几个回合，就被古特苏哈打得气喘吁吁了。

好在徐美玲来得及时顷刻间逼退了古特苏哈。眼见扈徐美玲到来，唐云州心中一喜，不过徐美玲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内心流血了，「唐云州，你如果不想死就领着人顶上去，哪怕剩下你自己，也要顶上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瞅瞅麾下兵马，多是伤兵残将，这可怎么守住半个时辰啊。

徐美玲可不会在意唐云州怎么想，反正只要唐云州敢退，就敢收了他的命。当初三车峡上，唐云州就见识过扈徐美玲的手段，对这位扈王妃他可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领着残兵重新扑上去。眼见着朝鲜仆从军就好垮了，却因为徐美玲的到来重新稳住了阵型。

多铎一直留意着战场变化，虽然朝鲜人还在顽抗，但他能感觉到这些朝鲜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晋北军右翼三个方形大阵也有靠拢的迹象。交手这么多次，多铎可是见识过晋北军临场变阵的厉害，如果让右翼三个方阵融为一体，那朝鲜人后退形成的缺口就将荡然无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一想，多铎便决定不再等了，「传令乌图所部骑兵从古特苏哈后边抄上去，把汉人右翼割开！」

多铎的眼睛着实毒辣得很，女真人的骑兵早已待命多时，随着乌图的骑兵突入朝鲜仆从军阵中，整个战场形势立刻发生了巨大变化。没有防护的步兵面对骑兵，那就是不对等的战争，徐美玲虽然勇武，可面对众多骑兵，依旧是力不从心，三名女真骑兵扑过来，一个不留神肩头就被割开一道豁口，鲜血顿时染红了胳膊。

唐云州吓得心神俱颤，如果扈王妃死在这里，殿下还能让他唐云州活着？他砍翻一名女真人，抢过马匹，奔到了徐美玲马旁，「夫人，女真人势大，还请你暂且退却。」

「唐云州，你想死么？」徐美玲用布条系住伤口，冷冷的扫了唐云州一眼，短刀不断滴着血，也滴在了唐云州心上。这个疯女人，你不活别人还要活呢，难道非得坚持半个时辰么？

「报报殿下女真人骑兵从西南方向突入右翼阵中，朝鲜仆从军已经被打垮，徐夫人被困在了阵中」传令兵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在场的人恐怕没人不知道徐美玲对铁默的重要性。

现在女真骑兵只出动了一部分，真正的主力还没扑上来，这个时候就被女真人吊着鼻子走，后果一定好不了，「打仗没有不死人的，阿巴沙，看好的你的人，女力骑兵不出现，不要发兵。」

朝着史森明打了个手势，「你去吧，立刻变阵，给本王把右翼的女真骑兵给吞了。」

「喏！」史森明毫不怀疑铁默的命令，不过这可让金泰姬

、金文焕等朝鲜将领大为吃惊，明明己方已经处于劣势，何来狂言把对方的骑兵给吃掉。

晋北军战阵变化太迅速了，简直就是如指臂使，多铎最羡慕的就是这个，可训练许久依旧不得。眼看着突入右翼的古特苏哈和乌图被困进去，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已经防着晋北军这一手了，最后还是上了当。不过多铎到底不是寻常人，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虽然乌图和古特苏哈被困在了里边，但晋北军想要吞掉这股女真强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至少还有机会救这些人出来。

「发信号，中军所有步卒开始朝西面靠拢，给本王把右翼的汉人打掉」多铎不是寻常人，他领兵多年，深深的明白一寸长一寸短的道理，晋北军既然右翼变阵，那兵力一定会朝右翼倾斜，不如己方提前做出应对，在晋北军没有完成调动之前给予右翼重创。长型大阵虽然覆盖面积广，但缺少了方形大阵的厚重，只要右翼增加兵力，晋北军又能抵挡多久？

只要前方的防御被破，向内一切，就可以在圆形阵外边切开一道口子，到时候里应外合，还不将晋北军打得狼狈不堪。

呜呜呜的号声响遍战场，随着号声，还在猛攻晋北军中军正面的女真人突然停下脚步，迅速朝西面靠拢，与此同时，女真人将所剩无几的箭矢一股脑的都倾泻到晋北军东面几个方阵中，这下子可彻底打乱了晋北军的运转。

女真集中兵力突击右翼，着实有些出人意料，铁默手持千里镜不断观望，越是看下去，神色越凝重。娘的，多铎可是越来越难缠了，再这么打下去，右翼虽然包围了不少女真人，但前方阵势不厚实，左翼兵马不能及时补充右翼，女真人很有可能迅速突破右翼防护，到时候整个右翼非乱成一锅粥不可。阵势一乱，形势就难把控了。

「打旗语，右翼阵型放开，放女真人离开，各部迅速收缩阵型往后撤，左翼向右翼靠拢」放下千里镜，铁默无声的叹了口气，今天是打不出什么结果了，场上斗阵，一点便宜没捞着，还差点让多铎包了饺子。而且最要命的是到现在为止完颜老二还没有动用最犀利的主力骑兵，这仗可真不好打。

「殿下，稳扎稳打，这与以前猛冲猛打的方式可大有不同，兼之反应迅速，并不急着深入，可真是一点破绽都没给咱么留！」尚可喜等人也是一筹莫展，之前不知道与女真人打过多少回了，每次都是利用战阵之法捕捉到破绽，骑兵再趁机切割，每次都打得女真人哭爹喊娘的。

现在倒好，女真人学聪明了，不忙着冲杀，先把阵势守稳当了，骑兵也不急着投进来，调动少了，破绽就少，让晋北军将士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最懊恼的当属阿巴沙了，他的骑兵可是等待多时了，没想到竟然没有机会切入战场。

「今天就这样了，退兵吧，先商议一下，看看接下来怎么打」铁默将千里镜扔给亲卫。

随着右翼阵型合拢，左翼后撤，晋北军已经进入了有条不絮的撤退模式，一般这个时候女真人都会选择同样的后撤，因为每次女真人选择深入追击都没讨到过好处。晋北军虽然后撤，但阵型交错掩护，暗布口袋，这一招用的炉火纯青，以前好多次女真人就是吃了这种亏。

本以为女真人会撤，可让铁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女真不仅没有撤，还军保持严密的阵型追着右翼大阵猛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多铎就这么有把握今天能讨到便宜？

「殿下，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史森明打着马飞速跑了过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方天画戟倒拖在地，粗声粗气道，「女真人跟疯了一样，已经咬住右翼兵马了，一点撤退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