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母子(2 / 2)

“阿意。”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称呼。

饮冰这才松了一口气,站在屋檐下,想起年幼时公主身上发生的事。

那年,还是楚王的楚霆骁奉旨出使雍国,才七岁的公主一起前往。

一个月后,公主回王府,却大病了一场,从此以后怕水,畏寒,身体也变得很差,听楚昀说,这因为她在雍国落了一次水。

当时饮冰刚被送进王府做暗卫,并未跟随前去雍国,导致她现在看雍国的谁,都不像好人。

她记得此事之后,公主身边的护卫统统换了一批,而公主,或许是因为年幼忘性大,或许是落水后命悬一线的经历实在不好,渐渐地就忘记了这些。

公主在兄长们,父母亲,祖母和无数人的爱里长大,她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爱。

殿内。

楚霆骁跟容太后请完安后,便在大殿中央长跪不起。

张公公叫宫人退下,偌大的永寿宫内,只剩下貔貅香炉内缓缓燃烧的檀香。

一面几丈长宽的青色菩提山水屏风,放在容太后侧后方的位置,张公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那屏风挡的太严实,一时之间他也看不出什么。

容太后坐在靠椅上,手中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佛经,认真的眯着眼睛看经。

皇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黑眸幽深,面沉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容太后放下佛经:“明镜,下一册呢?”

明镜上前,双手接过太后手中的佛经,扒开封皮,只见上面写着“后宫之女帝秘史,佚名”几个字。

张公公眼皮抽搐,他以为太后看的是佛经,没想到太后看的是野史话本子。

明镜道:“启禀太后,这本书历史久远,下册已经遗失了。”

“唉,也罢,这书内容老旧,都是些陈词滥调,遗失就遗失了吧,还是如凝露写的风流王爷俏尼姑好看,你给哀家去拿那本。”太后说道。

“是。”明镜恭敬的退到屏风后面。

楚霆骁终于抬起头,道:“母后,朕是来替皇后向母后道歉的,今日朝臣所说之事,母后想必已经知晓,但皇后不是有意不来请安,只是,她这几日身体抱恙......”

“行了,皇帝听不出来哀家的意思吗,哀家何时怪罪皇后了?”

太后摆了摆手,语气无奈:“起来吧,哀家可担不起皇帝跪拜。这么多年了,哀家难道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样子的人?哀家看到她,就像看见很多年前的自己,怎会怪她沉溺于年轻时候的美好呢。”

就像皇后建了那菜畦一样,她年轻时也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她曾经也是皇后,只是,楚霆骁的心在皇后身上,成帝当年的心,可从未在过自己身上。

比起自己,太后觉得楚霆骁与顾桑桑已经很幸运了。

“你放心,哀家不会怪皇后,哀家说的是朝中那些陈词滥调,装腔作势的无能之徒,皇帝也该管一管了。

今日他们敢弹劾皇后不孝,挑拨哀家与皇后关系,还逼得你来给哀家下跪,那明天,他们是不是想上天啊。”

容太后的声音提高一些,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刚才的那本书。

楚霆骁听从的站起来坐到旁边,他的拳头攥了又松,道:

“朕明白,是朕将他们想的太好,从前,朕以为他们只是迂腐不知变通,可前些日子朕明白了,他们是要害大燕!”

皇帝回想起那日在狼园的事,眼神深沉幽深。

太后瞥了一眼屏风,咳了咳,道:“你既然明白,为何下朝后还要去永华宫跟皇后发火呢,不到半日宫中就传遍了帝后不和的消息,连哀家这老婆子都听说了。”

“朕......”

提到“帝后不和”这四个字,楚霆骁抿了抿唇,眼中只剩下一片迷茫。

在容太后面前,他仿佛是个无助的孩子,可他又不知自己该不该敞开心扉。

他是皇帝,皇帝是不能有软肋的,若真的有,也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太后看着这样的皇帝,心里酸涩的不是滋味。

老人长叹一声,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招了招手。

楚霆骁内心震动,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走到太后面前。

明镜往旁边放了一个小软凳。

皇帝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坐到小凳上,枕着容太后的双膝,容太后则轻轻地拍了拍皇帝的头,就像许多年前那样。

“哀家知道,这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你当了皇帝,而哀家并不是你的生母,也无法与你感同身受。

可是骁骁啊,我是你娘,从你还是个小孩子时候,我就是你的娘了,不论血脉,你就是我的孩子,有娘在,你什么都不必怕,又有什么委屈,是不能告诉娘的呢。”

皇帝抹了一把眼睛,含泪道:“朕,与皇后生变,是为了做给那些人看,可是娘,我对不起桑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