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乌龟!我是墨西加的军功贵族,我是王室的直属武士!我要与你们的头领,进行神圣而荣誉的约斗!”
“停!停!留活口!”
听到内卡利的呼喊,奇瓦科怔了怔,连忙举起手,民兵们就一齐停下。锋利的青铜枪尖带着寒意,死死抵在资深斥候的要害上,让他连一个转身都做不到。
“你,说什么?你,军功贵族?你,见过墨西加元帅?”
老民兵奇瓦科靠近两步,用东部山区和墨西加人相似的方言,费力地对内卡利比划着。
“当然!我是王室的直属武士,世代为国王效力!我是最杰出的斥候,善战的殿下常常亲自接见于我,听取战场的情报!老武士,你是他们的头吗?我要和你约斗!”
内卡利瞥了一眼老民兵,直接用流利的塔拉斯科王都语回复道。
“好!木头,除了他的武器,先把他绑了!”
老民兵笑着点了点头,对内卡利的要求置若罔闻,直接呼喊下令。韦兹提立刻听命动手。他先是一矛杆抽打在对方的手臂上,再夺了盾牌与战棍,最后把资深斥候放倒在地,双手背后,绑成一条野鹿也似。
“该死的黑鱼,你竟敢绑你家唔唔呜!”
又一次被包着头巾的民兵殴打,内卡利的眼中冒出勃然的怒火。他奋力挣扎,怒骂出声,随后口中便多了一块灰布,带着呛人的汗味。
奇瓦科站在一旁,专心想了片刻,总觉得差些什么。于是他挠了挠头,直接向普阿普走去。
“老爷,国王死了,都城后面会怎么样?”
奇瓦科靠近普阿普,神情恭敬的询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普阿普神色黯然。他瞥了老民兵一眼,低落的回答道。
“传承的可可树轰然倒下,蜂鸟便无力地在风中挣扎王国再无援兵,都城人心涣散,也没法守御长久。无论首席如何维系,最多几个月后,雄伟的都城就会被墨西加人攻陷。”
“而一旦墨西加人兵临城下,那些无耻的贵族,那些无能的祭司,都会在暗中争相派出使者。他们会把都城出卖给墨西加人的殿下,换取保全自己的条件!”
听到这里,奇瓦科敬佩的赞叹道。
“老爷睿智!狐狸刨开洞穴,兔子就会到处乱跑,稍微跑得慢的,就成了狐狸的食物。黑熊挖倒大树,猴子也会乱跑,谁还会去管树上的果子?都成了黑熊的食物。”
说话间,老民兵若有所思。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声音渐渐低沉,脸上也浮现出莫名的微笑。
“老爷,国王死了,军队溃了,王国的路快走到头啦!这一场战争,很快就要分出胜负。它是王的战争,是贵族的战争,是祭司的战争,却不是我们的战争!它毁灭国王的一切,却是我们的机遇!”
闻言,普阿普惊讶的望来。奇瓦科顿了顿,就用手指了指荒芜的田野,杂草正在田间茂盛的生长。
“老爷您看!可可树倒下了,玉米杆倒下了,杂草们反而越长越高,眼看着都像小树一样了!老爷,你想倒下吗,还是想长成小树呢?”
普阿普神色变幻,却没有上次那样激烈的反应,种下的种子早已在他心中发芽。他又一次看了看奇瓦科紧握的长矛,再瞄了眼周围围来的几名民兵,谨慎的低声问道。
“老奇,你的意思是?”
“面对危险,兔子得跑的比别家快,而黑熊只要果子老爷,眼前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啊,这跑得快,献上果子?合适的人选?”
闻言,普阿普眼神闪烁。他转过头,看向被牢牢绑住的内卡利。
“你是说这倒也是可是家族世代传承,首席对我不薄啊!”
“老爷,您的家族世代尽忠,总不能断绝在这里啊!墨西加殿下素来赏罚分明,偏爱平民武士。以您的才能,如果能立下大功,必然取得高位而若能取得高位,才有机会在注定的未来,去照应首席的家族啊!无论如何,总强过让贵族与祭司们,跑在前头”
奇瓦科讲完,两人一齐陷入沉默。长风吹过草间,奏起沙沙的低鸣,又带来春天青草的气息。半晌后,普阿普才叹了口气。
“唔唉!确实如此。首席对我不薄,我总得寻到机会,照全首席的家族”
老民兵平静的点了点头,低声询问道。
“老爷,正是如此!那,我去和他谈谈?”
普阿普又一次安静无声。他低着头想了会,才微不可闻的开口道。
“嗯。这次回到都城,我会争取在南门守卫夜里会有夜枭的声音算了,太麻烦的东西总是容易弄错,这是我的信符”
奇瓦科侧耳细听,左手中突然一凉。他抬眼看去,已经多了一块玉符。
“老爷英明!”
老民兵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真诚的笑意。他恭敬的行了一礼,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和玉符,大步走到内卡利的面前。
内卡利被绑倒在地,口中正“呜呜”的呼喊。他看着老民兵逼近的长枪,和对方狰狞的笑脸,挣扎越发剧烈,呼喊歇斯底里。
老民兵稳稳站定,笑着戳了戳内卡利战衣上的花纹,又用矛尖数了数上面战功的图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冷漠地注视了片刻,直到内卡利头上渗满了汗珠,这才挥了挥手,让看押的民兵们散开。接着,奇瓦科低下头,俯首在资深斥候的耳旁,轻声低语了几句。
内卡利的呼喊猛地停止。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老武士。奇瓦科笑了笑,抽掉内卡利口中的灰布,又把他手足上的绳索解开。
“你?你!该死!你刚才说得,可是当真?”
资深斥候激动的喊出数声,随即快速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既然不过是杂草,总归要想办法活着殿下善待湖区的百姓,要胜过这些贵族们许多如果你们能快点,赶得上今年的春耕,湖区也能少死许多人啊”
老民兵也有些激动,却很快垂下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他伸出手,握了握内卡利的手。
“给你,收好。”
“这是信符?”
“对。也是取信于殿下的信物。”
内卡利握紧信符,沉默无言,缓缓从地上站起。他看了看追随自己的几名斥候,此刻已变成冰冷的尸体。他又看了看附近倒下的数名民兵,也一样变成冰冷的尸体。他再展目四顾,在明亮的天空下,在广阔的原野上,此时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村庄,和村庄前十几名灰头土脸的民兵,还有满头大汗,被俘又被释放的自己。
资深斥候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笑容。他看了眼深沉的奇瓦科,又看了眼木头似的韦兹提,胸口有万千情绪涌动,却只说出一句简短的问候。
“再见。普雷佩查人。”
“再见,墨西加人。再见,越快越好!”
内卡利点点头,问候的话语就消散在风中。朝阳升向天空,两行人就转身别过。他们奔向彼此心目中的终点,同时也等待着,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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