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尾声,总是肃杀而飘零。它是荒原上,带着寒意的风,也是长风中,飘向各处的叶。
接下来的几日波澜不惊。一万五千多南方联军浩浩荡荡,在帕姆斯谷口外扎下营寨。随后,瓜马雷军团不断攻打谷口,消耗木石滚木,破坏营地的栅栏。禁卫军团则护卫着黑狼的旗帜,在树木稀疏、不易燃烧的丘陵上,建立墨西加主营。
此刻,王者就在主营中安坐。他一边整理着手中的各邦名册,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军事计划。说是名册,其实是绘有长旗、羽毛和家纹的奥托米贵族氏族谱系。
伯塔德神情沉静,无声侍立。他的目光有时落向名册,上面有许多奇特的标记符号,主要是红色的“x”与“o”。
修洛特翻开昨日的战报,神色平静的给阵亡的贵族打上“x”,再给表现出色的勇士打上“o”。他的手边还有另一份图册,记录着各支贵族氏族的土地与丁口数字。这些数据目前并不准确,只是些来源复杂的模糊估计。
现在,北方三邦已经设立新的主神总教区,并向湖中都城报备,由奥尔特老祭司担任三邦的总主祭。原初之神的教会正在全面接受改编,与主神的教会融合。用不了多久,更多的祭司会从王国而来,派遣到三邦各地。他们将深入各支部族传教,并统计更为具体的耕地面积、丁口人数。王国想要统治桀骜的北地各部,就得从登记入册开始。
大帐中安静了许久。忽然,一阵激烈的嘈杂从主营的外围响起,接着便是急促的喊杀声。
伯塔德瞬间握住了青铜剑,眼神变得犀利。他大步出帐查看,做了个护卫的手势。特尔斯就带着十几名亲卫,举着大盾进来,把殿下周围团团遮蔽。
阳光从布帐的天顶落下,正对着王者的几案。修洛特神色不变,继续拿着图册查看。不一会,帐外的喊杀就迅速停歇,几声呼喝过后,又变成断续的惨叫。
过了片刻,伯塔德沉静地从帐外返回,带回了一位管理俘虏的武士队长。
“嗯?”
“殿下,刚才有犬裔的红发小队潜入,袭击了一处俘虏营地,随后被亲卫武士击退。”
武士长沉声回禀。
“哦?”
修洛特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看去。
“现在情况如何?”
伯塔德拍了拍武士队长。对方立刻跪倒在地,神情惭愧。
“至高的殿下,两刻钟前,五六十名红发突然从东侧的山林中冒出,袭击了最外围的俘虏营地,营中的俘虏也同时鼓噪。武士们击杀了七八名红发,但是有四个巴掌的俘虏趁乱逃出。”
“敌人来自哪个部落?”
“红蛙斥候辨认了尸体,说是红鸦部落。”
“又是红鸦武士们伤亡多少?”
“敌人的袭击极为突然,武士们也也伤亡了大概十个。”
“嗯后续怎么处理?”
“一只百人小队已经带上了祭司的修洛伊茨昆利,正在林中追击。营地中有两百多个俘虏,逃走了四个巴掌,就抽出四个巴掌的蛮子斩首。其余的俘虏全部鞭打十下!”
“嗯。很好,你下去吧!”
武士队长伏地行礼,恭敬离去。
修洛特站起身,缓缓地在大帐中踱步。
在墨西加军团中,随军的战争祭司会驯养数量不多的墨西哥无毛犬,即修洛伊茨昆利(xoloitzutli)。“修洛”代指死神,“伊茨昆利”则是犬,合在一起就是“死神之犬”。这种中型犬的战斗力并不突出,却拥有着十分重要的宗教地位。在墨西加神话中,它们是冥界的引导者,能引领死者的灵魂,因此也是非常重要的祭祀动物。
“伯塔德,让追袭的小队回来,不要中了埋伏。”
王者沉思片刻,平静下令。
“从奥托潘军团中抽出一千武士,即刻押解四千俘虏南下,一路押送到奥托潘山城。”
这几日来,联军一路北上。主力军团在帕姆斯向导和红蛙斥候的引领下,清剿沿途的山林。
夜袭中溃散的瓜基利部落大量被俘,抓获的犬裔战士超过四千。这些战士都是东部犬裔的精锐,熟悉荒原的生活,也见惯血腥与杀戮。当他们从对天火的恐惧中恢复过来,就成为了营地中的不安定因素。
修洛特没有时间,来一一辨别这些战士的身份,就干脆把他们打包运回南方。
“遵令,殿下。”
伯塔德立刻出帐,去安排人手。
“特尔斯,你们也出去吧!”
“是,殿下。”
忠诚的盾卫们低头行礼,返回帐外戍守。
王者走到大帐的角落,望向泥土的地面。那里有一株荒原上最常见的花梨仙人掌。这株仙人掌被犬裔的石斧砍断了大半,只剩下残余的刺茎,仍在倔强的生长着。在食物匮乏的北地,仙人掌就像是故乡的豆腐,是最常见不过的日常食物。
“荒原上的犬裔,就像北地的仙人掌一样,在最贫瘠的土地上生存。他们坚忍而顽强,拥有强盛的生命力,还有着扎手的尖刺。”
修洛特望了片刻,轻声自语。
“但当你将仙人掌采下,去除表面的利刺,放入嘴中咀嚼才能知晓,它是何等的爽脆与可口。”
想到仙人掌的味道,王者笑了笑,继续盘腿坐下。他打开各军的图册,统计手中的兵力。
八月初出征时,禁卫军团是满员的六千人。随后三月征战,折损了一千多。主要是黑狼强攻红狐谷地时,一战就折损了八百。随后,他征调三邦的奥托米武士,又选拔了数百瓜基利俘虏,再次把军团补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