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纳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詹宁斯站在了门口。
他手上拄着拐杖走的很快,步伐却依旧像是个军人,哪怕他的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被雨淋湿了一半,裤腿也有些泥泞,看起来是不小心绊了一跤,也依旧像是个军人。
詹宁斯把礼帽挂在门口后,朝伊格纳点了点头就直奔自己的房间。
见状,伊格纳站起来,大声关心道“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算是吧。”詹宁斯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西维拉斯场的制式法医工具不适合我。我回来拿我自己的工具箱。”
“需要帮忙吗?”伊格纳道。但他边说着就边站起了身来,整理起了自己的行装。首先,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便携的高级水晶球盒子揣进了兜里。
然后,他还快速检查了一遍,用于简易仪式魔法的神秘学物品。
刚刚詹宁斯回来的时候行色匆匆,但是伊格纳还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凝重。
那么,今天需要他主动的“机遇”明显就在眼前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詹宁斯提着一个琴盒大小的箱子,拄着拐杖急急忙忙的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侧身对在一旁显然也做好了出门准备的伊格纳笑笑“谢谢你,谢林。”
“还是我来帮你吧。”伊格纳说着就拿起了自己的礼帽。还有门边的雨伞,“今天的稿子我已经写完了,外面下那么大雨,你拿了那么多东西,肯定需要帮助。”
詹宁斯似乎还想推脱,伊格纳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对詹宁斯道“我坚持想要提供帮助。如果是因为不方便,就让我在确定你和其他人汇合了之后离开。”
伊格纳语重心长地将上次临走前约书亚的话重复了一遍“最近,最好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偏远的地方。”
詹宁斯愣了愣,露出了感激的笑“好吧。那就一起去吧,出租马车的车夫在下面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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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贝克兰德在一片云雾的迷蒙之中。
伊格纳和詹宁斯一起下到楼下,坐上了在雨中安静等待的马车之上。
“是又发生了一起吗?”伊格纳轻声地问道。
詹宁斯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伊格纳的问题,而是道“在看到现场之前,都不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
不过,即使詹宁斯这么说,他的表情也道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你说的对。”伊格纳顺着詹宁斯的话说了下去,“是我唐突了。”
詹宁斯再次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然后,他忽然笑着对伊格纳眨了眨眼睛,说“如果你要写侦探的话,一定要记得把我这句话写进去。”
“虽然侦探里贝克兰德的警察都是侦探的陪衬,但是实际上我们都是很专业的。”詹宁斯道。
“好的,放心。”伊格纳也笑着点了点头。大约是被詹宁斯的笑意感染了,这时前往案发现场的紧张感,竟在无形中消弭了不少。
“你好像不是很紧张?”伊格纳开了个小玩笑,打趣道,“这可是你走马上任后要面对的第一个案件。而且,今天似乎还是在你去警局报到的第一天?”
“是啊,我不紧张。”即使坐在马车上,詹宁斯的坐姿依旧挺拔,他侧过头对伊格纳笑道,“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怕这样的场面呢?”
伊格纳怔了怔,这才回想起詹宁斯原本的职业。虽然詹宁斯保持着军队作风,但是他眉目和五官中依旧凝着不少书卷气。并且,他总是保持着乐观的态度,唇边也总是挂着笑。这都让伊格纳下意识地就忘记这件事情。
詹宁斯对伊格纳笑笑“说实话,法医需要面对的只有一个死者。而只有一个死人,比起我见过的尸横遍地,要好太多了。”
“当然这不是为犯罪者开脱。所有随意剥夺其他人生命的人都不可饶恕。只是面对死者,医者有医者自己的态度。”詹宁斯的语气很淡定和从容,就像所有的医学生一样。
“那么,你的腿也是在战争中受的伤吗?”言谈之间,两人之间的氛围渐渐轻松,伊格纳也问出了一个先前并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是啊,中弹了。虽然治好了,但是也落下了一些残疾。”对于自己的伤疤,詹宁斯说起来也非常的轻松,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詹宁斯拍了拍自己的右腿,“如果不是这条腿,或许我现在还在战场呢。”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战争了。哈哈。”詹宁斯边说着边对伊格纳挤了挤眼睛,“在经历了战争之后,我每次向女神祈祷的时候都会祈祷‘世界和平’。这个世界上,还是不要再有战争。”
詹宁斯边说着边在心口画了深夜繁星,真诚地就地做了一次祈祷“感谢女神带给我们和平。”
伊格纳笑了笑,也跟着詹宁斯一起,在胸口画了愚者教会的祈祷手势,真诚道“赞美愚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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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对比较轻松愉悦的气氛里伊格纳注意到他们的马车正走向越来越冷清的街道。
伊格纳看着人影减少的道路,再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贝克兰德真的太大了。
如果不是这一次跟着詹宁斯,伊格纳还不会知道,原来在贝克兰德的乔伍德区还有这么清冷无人的地方。
在詹宁斯以可以报销之名付过钱后,伊格纳一手替詹宁斯撑着伞,一手提着詹宁斯的工具箱,来到了被贝克兰德警方封锁的现场之前。
提着工具箱的伊格纳被警员拦下,詹宁斯正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就听到另一个人说“让他们进来吧。”
伊格纳向声源望去,竟然是约书亚。穿着贝克兰德警服的约书亚身姿挺拔,显得格外稳重英俊,伊格纳险些有些认不出来。
约书亚收起了没有点燃的烟斗,朝伊格纳和詹宁斯招了招手。
“你怎么来了。”约书亚先看向了伊格纳。
“帮詹宁斯提工具箱。”伊格纳看到约书亚不相信的目光,然后实话实说地补充道,“我猜到大概是第五次案发现场。这一次的案件不是每一个受害者都是独自一人前往偏僻的地方吗?我有些担心詹宁斯自己一个人乘坐马车过来。”
听见伊格纳的话,原本有些烦躁的约书亚看向伊格纳和詹宁斯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过了半晌,他“嗯”了一声,说“好吧。那你就是詹宁斯的助手,等下有别人来问你,你也是这么说。”
“好。”伊格纳点了点头。
“然后,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家,不是一个记者。等等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在结案之前都不能和其他人说。就算想写的故事里,也必须等到结案之后。”约书亚嘱咐道,“而且不能写贝克兰德警方的坏话。”
“行。”伊格纳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那好,我们现在上去,工作还有很多要做。”约书亚拍了拍伊格纳和詹宁斯的肩,快步走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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