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忘川屏气敛息,果然听见外面脚步声由远至近,慢慢的向祠堂走来。
人很多,脚步虽纷乱,却并不急躁。
祠堂门开,进来一人,脚步轻盈,真气充沛,是一等一的武道高人。秋忘川与叶海汐不敢偷看,凝神静气收敛全身气息,以免来人发现。
祠堂门前人影晃动,此人走出祠堂,紧接着,又一人走进厅堂之中,此人虽有武道气息,但未达君境,秋忘川二人轻轻转头,向下望去。
只见此人,头戴金冠,身穿龙袍,外披雪鹿皮端罩,腰扎玉带,足蹬金靴,正是京阳帝云庆。他神情庄严,手持三柱檀香,两步一停,缓缓走到祠堂中央,双手举香过顶,连躬三次,上前几步,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回过头,轻轻唤了声:
“翎羽,进来吧。”
房梁上的秋忘川睁大了眼睛!
祠堂门口走进来的,正是他的亲生母亲楚翎羽。
从秋忘川见到她时起,又是过了三年半,只见自己母亲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貌,在宽大的黑狐皮外氅衬托之下,本就清瘦的脸庞显得雪一般洁白,进到祠堂内,同是上了三柱香,而后立在云庆身后,未发一语。
“翎羽,他回来了,我本想拒他于宫门之外,可我却未能做到,当初重伤他的是我,也确是亏欠于他。”
“我把他留下了,京阳现在也是用人之际,他武道已入化境,侍卫明里有满川,我便安排他做了影卫统领,封号向王。方才他进祠堂查看,我担心你见到他,难以接受。”
楚翎羽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看不出是悲是喜。
“对了,他与我说,他见到了你的儿子秋忘川,还将自己的绝学传授给了他。”
楚翎羽突然侧过身来,抬头看着云庆。
云庆也看着她,柔声道:
“我不会伤害他的,即使他对我满腔怨念,我也不会让向渊伤害他,我想向渊既然把自身绝学倾囊相授,也不会有害他的心思,你放心吧。”
梁上两人听得清楚,刚才入祠堂之内的武道高手,原来是向渊这厮!他舍了面皮,竟然跑到皇宫卑躬屈膝的乞求宽恕,还满口胡言说什么将武学秘技倾囊相授与自己,一概不提自己的险恶用心,简直无耻!
楚翎羽道:
“云庆,我与你说过多次,不要再惺惺作态,在你们做了那罪恶滔天的行径后,满手鲜血的你们讲的话,还有甚么值得信服的?我不管你那兄弟究竟如何,至于我儿忘川,我既已见他一面,便再无遗憾了,他过的如何,你不必讲与我知,我知道他做事必会无愧于心,就已足够。”
云庆突然红了双眼,道:
“翎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莫非真的看不出我对你如何?今日在这神树祠堂之内,你若说一句你毫无感觉,我就当这二十多年对你的感情全都付之东流也就罢了!”
楚翎羽如这山顶的寒风一般,冰冷冷说道:
“恶心。”
两字出口,云庆如遭雷劈一般,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向后踉跄退了几步,竟已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
楚翎羽不为所动,默默无言。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竟然未宣自入,梁上两人定睛观看,却正是那恶人向渊!
“皇嫂,你如此说,可是有些不顾我兄长的情绪啊,多年不见,皇嫂还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性格,怎么没有变化呢?”
向渊语气平和,但望向楚翎羽背影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的火光。
楚翎羽头也不回,好似只要一看便会脏了自己的眼一样。
向渊进门,云庆倒是平静了下来。
“你进来做甚么?出去等候。”
虽然还坐在地上,但帝王威严,此刻却尽显无遗。
向渊低头道:
“此处空旷,易于埋伏,虽方才已然查看,但臣弟仍是担心兄嫂安危,故此斗胆再次进得祠堂之内,望兄嫂莫要见怪。”
云庆站起身来,不再去理会立在一旁的向渊,而是对楚翎羽说道:
“翎羽,今日我也算彻底明白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原谅我的所为,那便罢了,下山以后,我派人将你送出云都,你可在京阳境内任何地方寻一处落脚之地,你儿若是前来,我会告知他前去寻你。”
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也知我做甚么也消除不了你心中的恨意,待你见到你儿后,说与他听,我云庆这条命,他想要,便来拿吧,这几十年中我也无一夜好梦,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了百了,就当我为我犯下的错,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