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做好自己的就成,管他鸟事,都回去整军备战,好好想想接下来几天怎么打。”史从云调整了下心情,高声鼓舞众人道。
“咱们只管冲阵杀敌就是,怎么打云哥儿说了算。”董遵诲直言道。
符氏小心掀起车帘一角,窥视外面的动静,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密密麻麻的士兵在田间和大道上行军,脸上多是疲色。
不过她很快放下车帘,不敢多看,免得落下口实。
难得出大梁一次,她也想看看沿途风光景致,外面那么多男人,被谁多看几眼都不好。
她并不敢那么放肆,坐在高位,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呢,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
官家不贪色,心中的雄心壮志更多,可后宫的佳丽美人也不少,人人都盯着她的位置,她走到如今的位置,七成是背后符家的缘由,这点符皇后心里清楚得很。
所以她不敢放肆,时时刻刻都必须表现得完美端庄,母仪天下,甚至是战战兢兢的。
而如今她更加紧张了,她从宦官魏敏那听说了王朴给官家制定的一统天下的战略,“先南后北,先易后南,重在契丹”。
符皇后是个及其聪明的女子,瞬间就明白她的处境。
官家既然要先南后北,就要防北逐南。
巩固北方边防,同时大举对南用兵。
特别是正月初,官家不顾朝中如范质等人为首的大臣劳民伤财的反对声音,不管四方民怨,也要征发近十万民夫修筑大量外城。
别人不懂,符皇后心里却很清楚,官家是要巩固别面边防,做好了万一辽国或北汉大军兵临大梁的应对,好全力对南方发兵。
这时候符家的重要就凸显出来了,官家全力对南用兵,那北面的天雄军,昭义军,就成了应对辽国和北汉的前沿长城,官家自然重视。
可一旦南方被官家平定了呢?那符家的重要性就会大打折扣,她的重要性也会大打折扣,一个不重要,不得宠,没有龙子的皇后还能稳坐后宫之主么?
符皇后很着急,很害怕,所以她才迫切想要获得官家宠爱,乃至撒娇哭闹也要随行亲征。
等南方平定了,说不定就已经晚了,而且这一路上没有别的女人,官家总会忍不住想要她的吧,到时她一定要让官家明白自己的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跟随官家往南亲征。
不过一路的舟车劳顿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好看的鹅蛋脸苍白如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她有次试探性的提出停乘舆休息一会儿,官家同意了,但她也感觉到官家明显的不悦,中军行辕一停,大军也要停下,会影响行军速度。
之后她便再不敢提,只能咬牙坚持着,早晚让随行女官给她喝点梅子汤能稍微好过些。
而且情况和符氏想的也不一样,一路虽没其他女人,可她也没有向官家献媚的机会。
官家多数时候都在和宰相王溥商议大军调度的事,前线的战事,而且这几天来官家心情很差,因为前锋大军主帅李谷上书要退到淮河南岸,把官家气得不清。
她依旧记得有天夜里,官家在行辕车架外跟王溥议事时生气的说“他是朕的臣子,死也要遵从诏令,朕不让他渡河,他怎么敢擅做主张!”
不过几天后,官家高兴起来,因为前方传来消息,大将史彦超驰援正阳,渡河后击败南唐前军,李谷的军队没退回淮北,正阳还在周军手中。
符皇后没那么懂兵事,只看着官家的脸色行事,官家正高兴,这时是好机会,偏偏她身子又不好了
三月初六,正阳传来消息,李谷大军要与南唐主力于正阳东南面决战。
官家听后很激动,连忙催促大军加速前进,于三月初八上午赶到淮河北面。
符皇后忍着难受,掀起车帘窥视外面,碧波荡漾的淮河对岸,有一个小镇,屋舍稀疏的,外围有不少老树,如今插满各种各样的旗帜。
再往南面视野被屋舍和稀稀落落的老树遮挡,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鼓号声和呐喊声,和漫天黑黄灰尘笼罩远处房顶树梢。
这时宰相王溥骑马靠近乘舆,劝说道“官家南面快打起来了,乘舆还是不要渡河,留在北岸等有分晓再说吧。”
官家却坚决道“传我诏令,渡河!朕亲自去督战。”
“这”王溥犹豫道“官家,刀兵无眼,再说胜负为止,渡河太冒险了,官家万金之躯,是国之根本,不宜身陷险地啊。”
“你忘了高平么,若非朕亲至,江山社稷几散敌手,渡河吧,不必多言!”
官家坚定了道,王溥也无法再拦,点头道“臣这就去安排。”
符皇后心里也紧张好奇起来,手心捏出汗水,一时间竟忘记了难受。
她这辈子见多的场面很多,经历过兵乱,可真正的大战却没见过,心里好奇真正的大战是什么样子,可又害怕如果兵败怎么办?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已经在河中府经历过一次兵乱,几乎丧命,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只是几十个杀入府中的乱兵,而如今这里有数万大军
很快,官家下了乘舆去骑马,随后道“皇后留在这里吧。”
符皇后连摇头,她觉得表现自己对官家忠贞,感动官家的时候到了,咬牙说“官家是臣妾的夫君,夫妻同心,官家涉险,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愿与官家一同渡河!”
皇家看向她,顿了一下点点头,“王溥,安排车马。”
很快,符皇后的马车跟随官家和众多官员将领,在众多士兵护卫下穿过正阳镇正中大道,来到东面一处小山坡上,山坡下是一条寻常百姓用于灌溉田地的水渠。
符皇后下了马车,牵着官家的手登上高丘,周边除了王溥,就是众多禁军的将领,赵匡胤、高怀德、王审琦、李继勋等等。
附后才登上山坡,被风一吹,顿时整个世界都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旷野尽收眼底。
俯视下去,东南面的平原上,南唐大金已经展开,东西拉开长长的战线,人山人海,恍若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
而在他们对面,是另外一片小很多的乌云,虽然距离遥远,但一眼就能根据甲胄样式看出是周军。
“那是谁带的兵,怎么比贼兵少那么多?”符皇后下意识问,官家也侧目。
王审琦拱手,“禀皇后,看旗号是控鹤左厢都指挥使史从云,侧后应该还有援军。”
官家一动不动盯着远处的战场,众人也都紧张起来,南唐兵显然是更多的
“李谷怎么布置的?”官家皱眉,不过没人回答。
“赵匡胤。”
“臣在!”黑脸的赵匡胤答应。
“你把内殿直带过去,如果情况不对就支援史从云。”官家吩咐。
赵匡胤领命去了,符皇后悄悄瞟了一眼,官家面无表情盯着远处战场,可背在背后的右手拇指紧紧捏着中指,心里就明白官家其实很不放心,心里对胜负没底,甚至不看好史从云,才会把亲卫内殿派出去准备增援。
即便是她这样不懂兵事的人也不看好史从云,哪怕史从云去年才在关中打了胜仗,因为对面的南唐军人太多。
那种多直观的用眼睛去看就能分辨,她不知道双方到底有多少人,因为她没那样的经验,可在这样的平原上看人多少都也不用经验,人数多少一眼看去一目了然。
可惜了这青年才俊,还想着把老刘嫁给他呢,符皇后心里想。
远远的,也找到了史从云的身影,他位于大军后方数百步的小山包高处,身边跟着大群背各色旗帜的传令兵,似乎正在指挥调度大军。
面对这样局势,他居然一点不慌乱,也算不错的少年人了,符皇后心想,双手放在腹前,不知不觉用力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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