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铁心虽然还在昏迷,但气息平缓了许多,失血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该是没有大碍,不过断掉的手臂却接不回来了。
疯丐和孙九探视时都有狼骑将士一旁监视,两人欲言又止,似乎想什么,不过边上侍卫虎视眈眈,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灵仙甚是好奇,不过两位兄长能忍住不,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留着日后有空再,定下心思细心照料谷铁心。
又再过了七日,谷铁心渐渐能下地行走,不过还要灵仙从旁搀扶,虽李落用的药极具功效,但要痊愈少也需多半年时日。
谷铁心醒来之后,灵仙欣喜之中却有些不明白的意味,似乎和谷铁心稍稍有些疏远。
谷铁心英雄气短,没有察觉灵仙神色中的异样,反倒是李落瞧了出来,暗自叹息,私下让谷梁泪和溯雪多多开解,以防生出别的枝节来。
谷铁心从灵仙口中得知李落身份,心中五味杂陈,恩怨难解,留在弃名楼实在是度日如年,刚能下地行走就要和灵仙辞别李落,告辞离府。
李落含笑婉拒,不缘由,只是不允两人离开弃名楼,谷铁心若是追问的急了,李落干脆避而不见。
弃名楼侍卫不多,高手不少,要闯出去实属不易,单是那个一招就逼退朱家的宫装女子,如今的谷铁心和灵仙联手怕是也走不了三招,更不要她身侧还有四个剑术精绝的婢女。
谷铁心只好留了下来,多留一日,心中的烦闷便即重上一分。
灵仙黯然心伤,温柔劝慰,言道李落留下两人只是为了保护两人安危。
谷铁心虽然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半生骄傲,如今沦落到需要朝廷王侯护佑,无怪心中这般不是滋味。
再过半月,离蛇堂变故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卓城里的风起云涌谷铁心和灵仙都蒙在鼓里,到了这一,李落和麾下几将请出谷铁心和灵仙,亲自送两人出了卓城。
南城,城门。
四个骑士站在城门外,其中两人甚是焦急,不时的伸长脖子向城门里张望。
年轻些的姜晚将信将疑道:“他不会又耍什么花样吧?”
疯丐没好气的瞪了姜晚一眼,哼了一声。
姜晚讪讪一笑,也明白此刻的七大寇已经没有让人算计的用处和本钱了。
人屠刁成随声附和道:“就是,别是骗我们看笑话……”
话音未落,突然高声叫道,“来了,真来了,二哥,快来,你看,那个是七妹。”刁成兴高采烈的指着远处城门下的一行人。
疯丐低喝道:“规矩些。”
刁成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李落策马来到四人身前,勒住马缰,和颜笑道:“让诸位英雄久等了。”
疯丐和孙九相视一眼,两人都愣了愣神,突然似如释重负一般,身躯微微一动。
李落洒然一笑,扬手道:“两位不必下马,我送你们一程,边走边吧。”
罢当先缓缓打马走了出去,中军骑将士跟在身后。
谷铁心和灵仙见到疯丐四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恍若隔世。
这一场波及江湖的纷争终于落下帷幕,却不知道是谁赢,是谁输。
孟庄惨死,七大寇只余六人,不过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倘若不是碰巧遇见英王李玄慈,又碰巧让李玄慈瞧见灵仙手中的锦囊,只怕七大寇还要再折损几人,牢之中的刁成和姜晚能否活着出来也不一定,或许也是七大寇命不该绝吧。
出了卓城,胸中的闷气终于舒展了不少,如果不是一旁有李落和牧狼军中将士,刁成都想大吼几声,以泄心头的惆怅哀伤。
或许是想起了孟庄,六人眼中都有沉痛哀伤之情,但是心头的重负已经化解了不少,这座择人而噬的大甘第一大城就冷眼耸立在身后,目送六人离去。
不自觉的谷铁心几人都回头望了一眼卓城,厌恶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割舍的思念,也不知道是因为惨死温井的孟庄,还是因为这些生死与共的好友,或者这就是卓城的让人魂牵梦绕的地方吧。
“年关过去两个多月了,再往南走,气就越来越暖和了,你们路上也方便些。”李落看着远方,和声道。
身后跟着的谷铁心六人谁也没有话,气氛有些尴尬,倒显得七大寇有些失礼。
谷铁心吐了一口浊气,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要再些什么。
身前的人曾经一手将七大寇送入火坑,躲在一边看着七大寇奔波、挣扎,最后关头又是这个人出手相助,是怜悯还是义愤,又或者只是可有可无而已。
当他是友,只是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当他是敌,七大寇光明磊落,却做不出这样丢人现眼、恩将仇报的事。
似乎是觉察到了谷铁心几人心中的矛盾,李落淡淡道:“你们该恨我的。”
“什么?”谷铁心不解问道。
“我自诩旁观者清,视卓城内外是一个棋盘,依着自己的性子落子,却唯独没有料到商正衙门背后的势力很大,大到敢在当今圣上和明武王眼皮底下行凶杀人,我太自以为是了。
孟大侠身死,谷少侠断了一臂,还有……都是我轻敌之故,对不起。”
六人尽都愕然,并非是因为李落如何机关算尽,而是因为这一句对不起,听在六人耳中,仿佛是有些嘲讽一般,着实很不好受。
“和王爷无关,我们七人当初来卓城就是想要盗出商正衙门中的脏银,这已经是乱了大甘律法,王爷此举无可厚非,如果不是王爷出手相救,恐怕我们弟兄七人都要留在卓城。”谷铁心沉声道。
“多谢。”李落回过头来,轻轻一笑,这幅模样映在几人心中,却道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外云卷云舒。
纵然是少年桀骜的姜晚也收敛呼吸,心神震动,暗自比较着自己和李落的差别,只有沙场百战之后才有如此自然的神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