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老乌顺了气,怒喝道:“大平措,你吃饱了撑的!?”
大平措神色凝重,摇了摇手,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生事,抬手指着城门正前远处的黄沙之中,沉声道:“老乌,你快瞧瞧,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老乌一惊,急忙站起身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此刻色尚早,日头都在上挂着,只是风卷黄沙,遮蔽日,头顶的这轮明日和昏黄的油灯差不了多少,能看见的都是灰蒙蒙雾沉沉的一片。这个时候还有人赶路,的确是让人吃惊。
映入老乌眼帘的多是漫接地的风沙,似乎有几个黑影在风沙中蠕动,但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人或者是成群避风逃窜的野牛野羊,更或者就是被风吹起来的沙土,风停之后就可以落地成山。
“这种鬼气没人会赶路吧。”老乌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是不是告诉霍尔查一声?”
老乌瞪了大平措一眼,喝道:“霍尔查这些日子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你想找不自在可别拉上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去告诉霍尔查,到时候要真的啥也不是,看霍尔查怎么骂你!”
大平措讪讪收口,的确有些冒失了,随即收了声,细细分辨着黄沙之中的影子。
沙尘中的影子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不会跟着狂风乱跑,似乎在一点一点的靠近秀同城,和被风卷起来的沙土或是收了惊的牛羊颇显不同。
老乌和大平措平息静气,直瞧的眼睛疼也没看出来个什么,只不过黄沙中的影子比起刚才大了些。
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两人终于看清黄沙中的黑影是什么了,大平措第一眼并没有看错,来的真的是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约莫有数百之多。
老乌和大平措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气里赶路,当真是自讨苦吃。
“去告诉霍尔查一声。”既然来了人就不能等闲视之,虽城中落云将士都知道这会的秀同城没有人会在意,草海联军已经南下,听攻下了大甘不少城池,落地生根,当年大甘与草海相接的秀同城就沦为鸡肋,且看城中不少有门路的人都跟着草海联军去到大甘北府,剩下的人多半就和城中的落云将士一般,被人刻意冷落或是遗忘在了这里。
秀同城不复往日繁华,不过不定也有草海将士借道返回漠北,至于大甘,老乌和大平措都没有往这里想,大甘要是有人这个时候还往漠北跑,可不就是嫌命太长了么。
大平措应了一声,返身回了城中,跑去营楼禀报。秀同城坑坑洼洼的城墙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尚算完整,挡个风沙倒也算是绰绰有余,不过也就止于此了。
不一会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到了城门外,一个粗犷大汉黑着脸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大平措和十余将士。
老乌一礼,沉声道:“霍尔查,有人冒着风沙过来咱们这里了。”
“他奶奶个熊,找死也真会挑地方。”霍尔查骂了一句,问道,“能看清是什么人吗?”
老乌摇了摇头道:“不行,风沙太大,看不清楚。”完顿了顿,接道,“不定是借道回草海的兵将。”
“娘的,守好城门,问不清楚别让他们进城,让城头的弟兄把招子放亮点,别他娘的是哪一窝的马贼。”
“这狂鹰都跟了蒙厥拨汗,还有什么马贼敢出来找死?”
霍尔查瞪了话的落云将士一眼,叱道:“放屁,漠北就一个狂鹰么?蒙厥的朝术,皖刺图图格连不也是有名有姓的马贼?还有那些大大不下数百的股马贼,他奶奶个熊,什么时候漠北的马贼能绝了种,太阳非得打西边上来。”
话间人影越来越近,霍尔查虽是骂骂咧咧,但眼中也露出凝重神色,暗自猜测是什么人冒着这么大的风沙前来秀同城。
人影到了近处,霍尔查诸人终于看清来人相貌,此行众人俱是兵甲在身,牵着马弯着腰逆风艰难而行。一行百余众头上都抱着严严实实的头巾,遮挡口鼻,一时分辨不出是哪部的将士,不过身上穿的铠甲虽然已经盖上了一层尘土,但整齐划一,看样子不是马贼,似乎是老乌方才所言借道北返的草海将士。
“停步,通名!”老乌暴喝一声,城上城下诸将士手中寒芒四射的弓箭已蓄势待发,看似就要离弦飞出。只是这样的气,怕是也没有多少准头。
靠近城门的当先一人扬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脚步,随即独自一人向落云诸将走了过来。
霍尔查微微宽了宽心,这个模样看起来该是草海将士,若是马贼,恐怕还没有这么大胆量光明正大的走过来。
来人到了霍尔查身前十步外站定,没有靠的太近,免得落云诸将猜疑多心。
来人了一句什么,只是风声太大,诸人听的不甚真切。霍尔查愣了愣神,大声喊道:“大点声话,听不见。”
来人又了几句话,透着风声,断断续续的传进了霍尔查几人耳中,词不成句,听着像是蒙厥言语,不过好似又不是。
霍尔查很是不耐烦的吼道:“走过来点,娘的,声音再大点。”
来人顿了一顿,缓步走了过来,到了诸将身前三步外停了下来,似是没有看到手已经握紧刀柄的落云将士,轻轻拉下罩在脸上的粗布,吐了一口气,用字正腔圆的大甘言语道:“好大的风沙。”
霍尔查几人都愣住了,如此突兀的从漫黄沙中出现一队人马本就很叫人吃惊了,而且竟然还是大甘将士,并不是之前预料的草海北归将士,一时间让落云诸将没有转过心思,只是愕然望着眼前含笑的年轻男子。
“你是谁?”霍尔查怔怔的问了一声,的还是落云言语。
年轻男子看似听得懂草海诸族的话,平声回道:“我姓李名落,字玄楼,大甘卓州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