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将军回来,我自会交出长水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请回吧!”
方才苦口婆心相劝的老将惋惜叹道:“郡主,你这是何苦呢,抗旨不遵可是大罪,你这是置王爷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圣旨何在?”人群外,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不等诸将寻声望去,呼察冬蝉惊呼一声,娇声喝道:“大将军!”
中军帐前的众将大吃一惊,忙不倏回头望去,只见两将策马而来,一个清秀,一个英挺,正是李落和袁骏。
李落冷冷的扫了场中诸人一眼,但凡目之所及,诸将尽都低下了头,不敢看李落平淡的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
呼察冬蝉疾步跑了出去,仰头看着李落,忽地鼻子一阵发酸,低声道:“大将军,你可回来了。”
声音还是那般悦耳,却有无尽的委屈和难受,李落心中一痛,闷哼了一声,翻身下马,走到呼察冬蝉身边,轻声应道:“我回来了,你还好么?”
呼察冬蝉一撇嘴,闷闷道:“一点都不好。”
李落一顿,沉吟少顷,平声道:“就算塌下来也有我在,如果朝廷不给牧州和你一个公道,那我便给你一个公道。”
呼察冬蝉抬了抬眼,甚是得意的笑了,美滋滋的叉着腰,扬眉吐气的看着方才苦苦相逼的朝廷使者。
如果公孙婉清在这里多半会无言以对,这个模样,像极了山神庙里狐假虎威的姑苏娘。
李落平静的扫了一眼围在中军帐前的大甘将领,问道:“你们是何人麾下?”
诸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位老将抱拳一礼,恭敬回道:“启禀王爷,末将是元将军帐下严子言,参见王爷。”
“定北军穿山营的怀化大将军严子言?”
“正是末将。”
“哦,元将军在哪里?”
“元帅尚在旗岭山市关镇守,不曾回返。”
“所以你们都是定北军辖下将领?”
严子言左右看了一眼,如实回道:“大半都是……”
“牧州事变,尔等所言奉圣上之名而来,圣旨何在?”
“这……”严子言一时忐忑,硬着头皮回道,“有朝廷钦差亲来幽州,口传圣谕,末将不敢不从。”
“好一个不敢不从,牧州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这,牧州降敌一事整个北府都已知晓,并非末将几人敢妖言惑众,如果不是这样,朝廷也不会遣使臣北上。”
“这一次的消息倒是很快。”李落冷冷的看着严子言,清冷道,“北上掖凉州之时,我数次传书北府诸军,言及牧州情势,却换来推三阻四,每每相询都是无果,要么不知道牧州近况,要么干脆置之不理,牧州之果,先不论真伪,就算牧州降了,与北府诸军脱不了干系。”
“那也不能投降敌寇啊。”有将领声嘀咕道。
“所以唯有战死么?”
没有人应声,任是谁都瞧得出来李落正到了气头上,这个时候再冒出来可就不是找不自在这么简单了。
“让朝廷的钦差入营见我,带上子圣旨。”
“末将遵令。”严子言连忙应道。
“哼,三才阵,围得是牧狼的将士,没看见与草海铁骑刀枪相见,倒是同室操戈来得更快些。”
诸将吃了一惊,心中着实忐忑难安,这个罪名不比呼察冬蝉抗旨不遵到哪里去。呼察冬蝉还有李落这座高山挡在身前,要是万一李落动怒,拿自己这些人泄愤,只怕谁也护不住。
“这件事元将军知道么?”
严子言张了张口,正要答话,忽听李落淡漠接道:“想好了再。”
严子言一惊,蓦地额头冷汗直冒,直吓得双腿发软,半晌才含含糊糊的回道:“末将正要给元帅传信。”
“回去之后各自把军营撤了,到乱军心,你们更胜。鄞州已失,雁沉州眼看独木难支,你们倒是有胆有识,在幽州自家袍泽的营前摆起了军阵,下次若再让我看见,定斩不赦。”
诸将噤若寒蝉,连声应下。
“施恩及物,裁断合宜,是为仁义。郡主抛乡离家,与牧州游骑将士平定西府,北征草海,连战西域漠北群豪,守大甘一方安宁,她做到的你们做到了么?或者她做过的事你们做过么?我若袖手旁观,那这仁义还算什么?”李落顿了一顿,寒声喝道,“今日之后,牧州之事真相大白之前,朝廷若无圣旨,再有人胆敢擅闯长水大营,诉莫须有的罪名,以乱军心之罪论处,杀无赦。”
诸将齐齐噤声,不敢有丝毫非议妄言。李落一挥手,喝道:“各行其事,散了。”
众将忙不倏躬身一礼,灰溜溜的出了长水大营。
吉布楚和看够了热闹,娉婷袅袅的走了过来,掩口笑道:“王爷好大的威风呀。”
李落神情放缓,启颜笑道:“让灵雀姑娘见笑了,里面请,我有话与几位。”
吉布楚和一愣,瞧了一言不发的袁骏一眼,眉头微皱,轻轻点了点头。
中军帐里。
李落入座,帐下依次坐着呼察冬蝉,袁骏一众牧狼骁将,此番北上草海全身而归的洪钧班仲几将也在座中,而鬼市这侧,有吉布楚和,黄台,哈桑与草海剑客达日阿赤,孛日帖赤那空留一座孤坟,苍狼麾下人丁飘零,但活下来的却都是足以以一当百的高手悍将。
“袁将军。”
“末将在。”
“牧州到底怎么样了?”
袁骏看了呼察冬蝉一眼,呼察冬蝉一脸凝重,沉默无声。袁骏略作沉吟,沉声回道:“局势不太好,牧州现在已是孤岛悬海。”
李落沉默片刻,缓缓问道:“现在出兵来得及么?”
袁骏暗叹一声,低声应道:“只怕来不及了。”
李落没有问牧州到底有没有投降草海,袁骏也没有,但帐中诸人都已明白,牧州十有真的投降了草海。
李落哦了一声,沉思不语。良久之后,呼察冬蝉耐不住帐中压抑的气氛,提气脆声唤道:“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