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就像是我遇到了你(1 / 1)

两人在草地上躺够了起身,继续赶路。

快到中午了,沿路却没有见到什么吃饭的地方。

宁有光担心时望月饿,递给他一袋撕开的面包,“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时望月就着她的手,大大的咬了一口。

宁有光又给了他一瓶水,“在大西北旅行就是这样,你要感受它最美的一面,也要接受它的荒芜。”

时望月就着瓶子,喝了一口,“我知道。”

……

又开了好一会儿车,两人终于在路边见到了一个小木屋,小木屋上面用藏文和汉语写了几个字,是一家饭店。

两人就把车停在了路边,准备在这里饱餐一顿。

他们踏着门口的石子路,进入店铺,走进饭厅。

饭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桌子上摆上了炖的羊肉,烤的羊肉,还有几盘蔬菜。

“请坐,请坐!”店主人说的是汉语,一面招呼,一面忙得不可开交。

他身后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显然是店主人的妻子。

屋里还有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女孩。

入座时,宁有光一个不小心,手臂碰到了他的勺子。

“当”一声,勺子掉落在地上。

店主人瞪了瞪他妻子,妇人就回头责怪兀自呆站在一旁的女孩。

女孩赶忙跑进另一个房间,拿出一只勺子,怯怯地递给宁有光,她伛偻着身子,双手微微颤抖。

时望月和宁有光隔着桌子,面面相觑。

“请慢用!”店主人把一套餐具递给时望月。

宁有光和时望月一边用餐,一边聊着工作的事,投资啦,教书啦,个案啦等等。

店主人已经离开饭厅,但他妻子依旧站在边上。

妇人和她女儿把一碟水果递到两人面前时,女孩的手肘不小心碰倒宁有光的杯子,把水溅得满桌都是。

她母亲气咻咻地冲过来,操着藏语大声责骂女儿,把她赶开。

“对不起,对不起!”妇人一边道歉,一边把桌面上的水抹干,“这个丫头真是笨手笨脚。”

女孩火了,她抓起剩余的水果,扔向她母亲,不中。

水果和瓷器碎片满桌纷飞。

店主人及时走了进来,大喝一声,吓得女孩拔腿就跑。

“对不起!”店主人赶到两人桌旁。

“没关系,别对你女儿那么凶嘛!”宁有光笑着说。

时望月站起身来付账,然后他们就迅速离开。

……

宁有光一直保持沉默。

出了店门,走向路边的车子时,她开腔了,“你看到那个女孩子吗?”

时望月看向她。

“她是典型的心理暴力受害者。人类想要控制别人的,如果不加以节制的话,就会造成这种后果。那个店主人和他妻子完全凌驾在那女孩之上。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女孩子一副弯腰驼背,紧张兮兮的样子?”

“注意到了!”时望月皱眉说,“看来她已经受够了。”

“对!她父母从不放过她。从她的观点来看,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用暴烈的手段反击。惟有这样她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些许控制权。不幸的是,由于童年遭受精神创伤,她长大后会觉得她必须用同样激烈的手段,获取控制权,支配别人。这种人格特征将会变得根深蒂固,使她成为和父母一样作威作福的人,尤其是面对弱小的人的时候,特别是儿童。”

歇了一会儿,宁有光接着说“事实上,我们可以断定,她父母小时候也遭受过同样的创伤。现在他们必须宰制女儿,因为当年的他们的父母宰制过他们,心理暴力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在人类文化中,这种心理暴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而施暴者往往还自觉出于善意。]

“两个人争论时,都在坚持自己对某件事物的看法是对的,正确的,双方都想赢对方,压倒对方,想办法摧毁对方的自信,甚至不惜公然对阵。”

时望月抬头看向天空,“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你明白了什么?”宁有光问。

“如果我们有系统观察人们之间的磁场运动,就会了解,当人类互相竞争,攻讦和伤害时,他们究竟获得了什么。那就是,我们一旦控制了别人,就能收到他身上的能量,我们剥夺别人的东西,充实自己,这就我们行为的真正动机。”也是从前柳簌簌控制他时的行为动机。

小孩真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

宁有光心理暗暗赞叹,“是的,人类有控制和支配别人的倾向,尽管很多时候绝大多数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当一个人试图去控制另一个人时,他就在掠夺那个人的能量,使自己感到充实。”

“所以刚才吃饭的时候,那对夫妻一直在掠夺那个女孩的能量?”时望月思虑过后说,“那个女孩已经被他们逼的濒临崩溃了,他们争吵时,我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奇妙,他们在互相拉扯,好像只有把对方制服,才罢休。”

宁有光陷入沉思中,“一般人也都还没有察觉到这点,许多人只知道自己感到虚弱,必须凌虚别人才会让自己心情好代些。他们没有领悟到的一点是,为求自己心情好过,他们让别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窃取了别人身上的能量,大多数人到一辈子都在搜寻,捕捉别人的能量,这样也说明,他们一直都处在负能量区域。”

时望月瞅着宁有光,眼中闪烁着幽亮的光彩,“但偶尔也会有例外,我们偶尔会遇见一个人,从相知相遇的那一刻起,她会自愿把她身上的能量传送给我们。”

[就像是我遇到了你。]

屋外,天空有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太阳灿烂的照射着一座山峰。

宁有光走在公路边,透过指缝看天上漂浮的着片片的白云,以及远处的山峰,阳光落在她的眉梢,发梢,染出一片漂亮的融光。

两人都走的很慢,面容沉静,直到上了车。

时望月尝试着总结宁有光跟他说这么多话的意义,“你讲的是如何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应该如何对待儿童,如何对待成年人。你也谈到怎样辨识、怎样破除别人演出的控制戏,怎样和他们建立新的关系?”

宁有光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