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律法,不鼓励迁徙。
这个时代的人,也普遍对本乡本土,有种深深的执念。
不像夏稻花来的那个时空,好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对故乡的执着没有那么深沉,反而都希望去更广阔的世界闯荡一番,多些经历,多些见识。
钱在哪里,人就会流向哪里。
而眼前这个世界,只要有一片土地供你耕种,人就会像树木或者野草一样,牢牢地扎根在那片土地上,打死都不舍得走。
除非突发强烈到无法对抗的天灾,比如说干旱,赤地千里;比如说洪水,汪洋遍地;比如说战争,白骨皑皑,血流漂杵。
但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再想逃走,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夏稻花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夏家人身上,尤其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
但她现在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孩子,剃光了的头发也在提示着所有人,前些日子,她在井沿上摔破了头。
如果现在就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摔出毛病来了。
夏稻花想来想去,依然觉得短时间内,她只能暂且按兵不动,慢慢寻找合适的机会,一步一步给家里人灌输搬迁的想法。
夏稻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隐隐约约的焦灼之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又下了几场大雪,离过年越来越近了。
老夏家里里外外,忙活得热火朝天,每个房头都在忙年。
姜氏带着梨花,把家里家外,拾掇得干干净净,不但扫了房子、浆洗了衣裳、拆洗了棉衣棉被又重新做好,甚至把门帘子都重新絮了棉花,连窗户纸都重新糊了一遍。
夏有田也带着五郎进了两次山,砍了许多柴火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稻花带着菱花,追在夏有田和五郎的屁股后面,偷偷跟着进了山。然后,就抓了两只皮毛灰黄的野兔子回来。
面对一手拎着一只兔子的夏稻花,眉眼精乖的菱花,当即就毫不犹豫地把“稻花”换成了“姐姐”。从此以后,那张小嘴儿就跟抹了蜜似的,姐姐长、姐姐短,再也没改过口。
夏有田给兔子剥皮的时候,夏稻花不忍心看,躲了出去。
菱花却在一边看得目不转睛,津津有味,从头到尾,一个细节都没错过,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满满的兴致盎然。
姜氏把两只拾掇利落的兔子,给老两口儿送去一只。
剩下一只,切开半只斩成小块,加了好多土豆和萝卜,给孩子们炖了一大锅,另外半只表面抹了盐,挂在了房梁上。预备过年的时候再吃。
晚上炖兔子的时候,二伯娘忍不住跑到四房来,酸了姜氏几句,被随后追过来的二郎,大力扯了回去。
二房干活的主力,就是沉默寡言的二郎和同样不爱说话的桃花。
二伯父做田里的活儿很勤快,算得上北关村数得上数的能干人。但一到了家,就手脚一摊,倚着铺盖卷,躺在炕头上装大爷。
家里的事情,他横草不拈、竖草不拿,哪怕油瓶子倒在他眼跟前了,都不带扶一下的。
二伯娘孙氏手脚麻利,说话却刻薄得很。
她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除了老太太周氏,谁都没她生得多。
这一点似乎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底气,让她甭管在什么不合适的场合与时间,都敢跟任何一个夏家人对上,拌嘴吵架那是家常便饭。
对姜氏这样的软柿子,孙氏自然不会客气。对着自己生的儿女,那气势就更足了。
但孙氏的刻薄也是分人的。
对上二郎,她就会不自觉地温柔几分。
二房的活计,她都尽可能分派给了几个孩子。其中年纪最大,也最懂事的二郎和桃花,是被她指派最多的。杏花和梅花也都挺勤快。
至于三郎和四郎,往往是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一听到她喊人去干活,就远远地跑掉了。有时候,甚至直接就躲到外头去,不到饭点儿,绝不会回来。
二郎在家里干的活儿最多,说的话最少,但不知是因为耽搁了婚期的缘故,还是因为二郎是二房的长子,孙氏面对二郎的时候,总是没办法像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那样理直气壮。
夏稻花耳朵尖,听到二郎一边扯着孙氏走,一边对她说:
“三婶的豆包都蒸完了,咱家的豆馅儿还没煮呢,娘你咋还有闲工夫,在这跟四婶唠嗑?”
孙氏只说了半句:“谁跟她唠嗑!”就被二郎话里的信息给牵走了注意力:“老三媳妇儿手脚这么快?不行,我得赶紧烀豆馅儿去!”
老太太周氏这几天慷慨地把大厨房借了出来给几个儿媳妇儿用,具体谁什么时候用,让他们自己商量,但每天都得天亮了再开始用,最晚也只能用到天黑,因为老两口儿睡得早,还觉轻,怕吵。
所以二房的孙氏,三房的吴氏,五房的韩氏,都在争分夺秒。
姜氏跟他们想法不同。
四房人口虽然不少,但最大的梨花,也才十二岁,正月里其实吃不了那么多干粮。
姜氏想着,既然有了小厨房了,那么甭管蒸多少饽饽,她都能可着自家小厨房折腾,干脆就不去大厨房跟几个妯娌抢了。
夏有田得知了姜氏的意思,顿时升起一股自豪:
顶数自家媳妇儿最懂事儿!时时处处,都能想到自己前头去!对公婆孝敬,对妯娌谦和,对孩子们慈爱,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找去?
看着夏有田咧着嘴傻笑的样子,姜氏莫名地红了脸。
夏稻花看到这两口子的互动,忍不住微微一笑。家里人感情好,也许可以从这个角度下手,劝他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呢!
夏稻花抓住机会,进行了第一次试探:
“爹,娘。”
“稻花啊,你咋过来了?感觉好点了没?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就觉得后脑勺总是痒痒的,想伸手抓两下,又怕把伤口抓破了。”
“好孩子,那是要长好了,这两天可千万忍一忍,可千万别抓!”
“哎!”
脆生生地应了,夏稻花状似不经意地拐到了正题:
“咱们这里好冷啊!咱们家老祖宗,当初为啥不挑个暖和点的地方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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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求女频推荐票,求留个爪印告诉我你还在……冷冷的冰雨在寂寞的作者脸上胡乱地拍,拍得脸都肿了……但我还是很快乐。写作本身就很快乐。有人看就是双倍的,三倍的,n倍的快乐!爱你们,(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