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往后稍微推了那么几个月。</p>
也就是九年半之前。</p>
挪威。</p>
蒙娜丽莎蛋炒饭总店，后门。</p>
“我搞不明白，”席德挠了挠头，“你一个餐厅老板还要雇杀手？”</p>
“我的产业可不止餐厅，”蛋先生的手杖轻轻敲打着地面，“有利益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流血。”</p>
“除此之外，我还要帮黑船做事，一个人忙不过来的。”</p>
“…是我想的那个黑船吗？”</p>
“怕了？”</p>
“呵…怎么会。”席德咧了咧嘴，“我这种小人物能帮黑船当手套，简直荣幸至极啊。”</p>
“斗志不错。”蛋先生转过头，打量着面前的少年。</p>
满是血污的卡通衬衫，乱糟糟的长发，腰间挂着羊角锤。</p>
这是套称得上奇怪的装扮。</p>
“品味实在太差了。”</p>
“品味？这又是炼金术名词？”席德揉了揉太阳穴，“你这人真是惜字如金，说不定以后就不说话了，直接用手比划。”</p>
“我说你穿得太难看。”蛋先生摇摇头，“这样子出去办事，简直是在丢我的脸。”</p>
“为什么？我很喜欢这件。”席德拽了拽身上的短袖衬衫，“粉红兔兔，是DWE的…”</p>
啪！</p>
一整沓钞票被甩在席德怀里，蛋先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p>
“华生，带他换身像样点的衣服。”</p>
“好的老师！”一连串锅碗瓢盆的响动传入耳中，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影跑到近前。</p>
“她正为了完成生命缔造的炼金奇迹不断修行，你们年纪差不…”</p>
席德没听进去蛋先生的介绍，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指着华生。</p>
“是你！”</p>
“是你啊！”</p>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p>
华生摘下防毒面具，娇美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p>
“你，你是女人？”被吐沫呛住的席德咳了两声，瞪大眼睛。</p>
而且长得简直…超可爱的啊。</p>
“诶！？很难认出来吗？”华生想了想，找到了罪魁祸首。</p>
她举起防毒面具，用力晃晃。</p>
“这是修行的一部分，我还得戴一年呢。”</p>
“然后…”华生抡起面具，用力砸向席德，“上次的仇还没报！你这吃霸王餐的家伙！”</p>
——</p>
“看来修行最后失败了。”黛薇惋惜地望着华生。</p>
治愈肉体的炼金术，是不完整的生命缔造。</p>
这件事她刚刚知道，却也能推断出当年那次修行的结果。</p>
戴着面具生活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到最后却没能成功…</p>
会很不甘心吧。</p>
“没事哦！”华生笑着摇摇头，“这样就很好了！”</p>
——</p>
九年前。</p>
一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事，曾经到处吃霸王餐的少年…</p>
啊，他还是在吃霸王餐。</p>
蒙娜丽莎餐厅。</p>
已经习惯穿西装的席德和华生面对面坐着。</p>
超大份蛋炒饭摆在二人中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p>
这一年里席德忙着到处杀人，华生则不断完成各种苛刻的任务。</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习惯了一起吃饭，也习惯了在忙碌的间隙苦中作乐。</p>
“生日快乐！金牌打手先生！”华生拿出蜡烛插在蛋炒饭上，点燃。</p>
火光照在少女精致的面孔上，她双手合十，笑容甜美。</p>
“生日？”席德仰头想了想，欲言又止。</p>
“好啦好啦，我知道还要过几天的。”华生吹灭蜡烛，“但那时候我走不开，就提前给你庆祝一下。”</p>
“走不开…噢噢！关键时刻来了吗？”席德握紧拳头，激动起来。</p>
他清楚华生修行的过程。</p>
一直用“愈合”的能力影响那件物品，直到它产生质变，化作鲜活的血肉，“生命缔造”的奇迹就成功了。</p>
越往后需要的烟雾就越多，到现在已经一丁点都不能外泄，否则就是前功尽弃的下场。</p>
幸运的是，华生很有天分，又足够努力，这项修行对她来说并非无法完成。</p>
“是啊！最大奇迹之一！超酷！”华生兴奋地挥了挥手，“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这个！”</p>
“恭喜！”席德拍了拍手，“之后要跟着蛋先生去黑船吧？这么强的炼金术师肯定会被拉拢，然后…”</p>
他看起来很开心，那是没有任何虚情假意，切切实实地为朋友而喜悦。</p>
黑船。</p>
华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叹了口气，微微偏过头。</p>
“怎么了？”席德停下动作。</p>
他很少看到华生这个样子。</p>
“听说上了黑船的人就回不来了。”华生小声咕哝。</p>
“有什么没解决的东西吗？”席德拍了拍胸脯，“交给我来办。”</p>
“笨蛋，”华生鼓起腮帮子，“以后就见不到面了啊。”</p>
“…啊。”席德愣了愣。</p>
这位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金牌杀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p>
华生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席德早就清楚。</p>
虽然没具体问过，但能跟着蛋先生学习，就注定华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p>
她有理想，有家人的期待，有坦荡的未来。</p>
而自己是小偷，是杀手，是在阴影里摸爬滚打的老鼠。</p>
哪怕如今短暂地交集在一起，他们的命运也完全不同。</p>
“那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有新的同伴，新的生活，不用再跟我这种人…”席德咳了两声。</p>
“你…”华生拍了拍桌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p>
猛然间，席德瞪大眼睛。</p>
他透过窗户，看到了飞射而来的箭矢。</p>
轰！！嘭！！</p>
墙壁毫无征兆地坍塌，砖石飞射，烟尘四起。</p>
虚幻的箭矢钉在地上，缓缓变成透明，又逐渐消失。</p>
“达芬奇！该死的…给我滚出来！”</p>
远处传来男人的怒吼。</p>
“去告诉爱德华！我奇克回来了！”</p>
弓弦再次震动，无数箭矢飞射而出。</p>
呼！！</p>
黑雾弥漫，箭矢瞬间扭曲成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p>
蛋先生腾空而起，朝着奇克冲了过去。</p>
这个时候的奇克刚从失去妻子和手臂的悲痛中振作起来，作为佣兵四处流浪。</p>
正如蛋先生说的那样，有利益就有争斗，有争斗就会流血。</p>
可惜利益是属于大人物的，就连上了档次的争斗也是蛋先生去做。</p>
平凡的席德与华生，就只能无奈地接受毫无缘由的流血，甚至是牺牲。</p>
哗啦！</p>
废墟中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掌，华生掀开石块，爬了出来。</p>
耳朵嗡嗡作响，视线天旋地转，华生扑通一声跪倒下去。</p>
“该死…咳咳，被偷袭了！”</p>
她的位置很危险，如果没有席德推那一把，估计会直接死掉。</p>
“等等…席德！你在哪？”</p>
变故发生前一瞬间的景象在眼前闪过，华生拼命站起身，发疯般在瓦砾中翻找着。</p>
幸运的是，席德的手就在边上。</p>
在用力拽出那只手的时候，她停了下来。</p>
席德变得很轻，他只剩下上半身了。</p>
“坚持一下！你等着…我这就，这就…”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心脏跳得无比混乱，胃里一抽一抽地疼。</p>
少女拼命抓着喉咙，准备破坏那件奇迹物品，吐出挽救生命的烟雾。</p>
“华生。”席德的手掌依旧有力，他捂住了少女柔软的双唇。</p>
使用力量，就意味着修行失败。</p>
这辈子唯一一次实现梦想，完成生命缔造的机会摆在面前，</p>
他不可能让华生为了自己放弃这些。</p>
“我说过…呼…”少年咧了咧嘴，“治好胳膊的恩情…会回报的…”</p>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p>
“你这个…这个混蛋！”华生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别擅自推断别人在想什么啊！”</p>
她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p>
唇齿相交，黑色烟雾涌进席德的身体，惨烈的伤势迅速复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