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铁栅门发出哗啦声,积着的雪簌簌落下,在沥青路面摔得粉碎。</p>
“噢!小雷!”穿着天蓝色制服的壮硕男人拍打着雷纳德的肩膀,“好久不见!”</p>
“确实挺久没见了,查理。”雷纳德把手提箱放进管道,看着它飞速划走,“上次见面还是一起去埃塞俄比亚开交流会。”</p>
“是啊是啊,去年的事了。”查理摸着胡子,接过雷纳德的身份卡,“你现在忙什么呢?”</p>
“咱俩就没必要扯这些客套话了,”雷纳德听见滴答一声,冷库大门一分为二,露出精密的身份识别系统,“这趟联合任务很受关注,怪谈圈子也没多大。”</p>
“啊哈,联合任务。”查理有些尴尬,他挠挠头,“我知道的,跟最年轻的金卡拥有者,华夏的怪谈界新星一起。”</p>
查理清了清嗓子,“我前段时间看了他的档案——当然,是能被公开的那部分。小雷,我劝你远离他。”</p>
“为什么?”雷纳德愣了愣。</p>
“很多次,他都被派去执行了看似安全,实则远超‘新人’能力的任务。”查理说着自己的推测,“没那么多巧合,显然有人想利用权力杀死他。”</p>
“后来,迎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远调,从远离总部再到远离华夏——我不知道该把这视为保护还是别的什么。”</p>
“如果真的是保护,那这位‘保护者’也太笃定了,他认为只要给这颗小种子一点土壤,参天大树就会拔地而起。”</p>
“公司高层的两派对立,产生的压力可全都落到了王锦身上。”</p>
“而他居然全都扛住了,就像扛着一吨重的杠铃做深蹲,呼!”查理做着手势,脸上却没多少笑容,“为什么?因为你在给他做辅助。”</p>
“杠铃正在逐渐加码,小雷,你会越来越松不开手,松不开手就没办法做其他事。”</p>
“比如这份资料,”查理叹了口气,“《炼金术在重塑躯体方向的可行性研究》,她很美,前凸后翘火辣性感,可如果你还是‘王锦’的人,我们就不能接收。”</p>
“我们没办法陪他一起做深蹲,你能明白吗?”查理遗憾地望着雷纳德,没人想掺和世界级财团的党派斗争。</p>
“从现在起,你们拒绝为我提供帮助了?”雷纳德眯起眼睛,“谁的意思?所长的?”</p>
“是所长,不过是斯凯尔分所的所长,”一分为二的铁门中走出了拉丁裔的壮汉,他把手提箱递还给雷纳德,“我们不想惹麻烦。抱歉,孩子。”</p>
雷纳德沉默许久,叹了口气。</p>
“越是在所里转悠,就越欣赏我哥们儿。”他拢了拢那头乱糟糟的金发,露出蓝色的眼睛,“因为他跟你们一点都不一样。”</p>
“你们全都是高精尖人士,小学初中高中本科研究生博士,毕业了直接进研究所,吃公家粮,多牛逼啊。”</p>
“可实际上呢?这种生活让你们全都变成了‘体制内’的人,满脑子都是得过且过混吃等死!”雷纳德骂骂咧咧,扭头对着地面吐了口唾沫,“去你们妈的!”</p>
他今天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韩东到了今天还坚持出外勤,研究所里的气氛他同样受不了。</p>
大声痛骂并没有让所长改变想法,只是吸引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员工。</p>
嘭!</p>
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雷纳德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办公桌上,手臂上的肌肉撑爆衣袖。</p>
他猛地伸手指向所长,指向那个身高接近三米,浑身古铜色的拉丁裔猛男,声嘶力竭,目欲喷火。</p>
“Дуэльмышц!!”</p>
围观的员工瞪大眼睛,查理瞪大眼睛,就连所长的脸颊肌肉都微微跳动起来。</p>
这是研究所创立以来就有的古老传统,是赌上尊严与人生的挑战,是解决矛盾的最好办法。</p>
Дуэльмышц——直译过来,是“肌肉决斗”。</p>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雷纳德直接邀请所长参与了决斗,仿佛牛仔拔枪互相射击,或是武士抽刀互砍。</p>
“小,小雷,没必要搞得这么残暴…”查理试图劝阻,却被所长拦了下来。</p>
嘭!!</p>
拉丁裔男人用力鼓动肌肉,衬衫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p>
“只有懦夫才会拒绝一场Дуэльмышц!”所长怒视雷纳德,“来吧!挑战我!”</p>
——</p>
“你跟踪我。”从邮局走出的莲面无表情。</p>
“碰巧路过,”王锦瞪着死鱼眼,双手插兜望着天空,“你去邮局干什么?”</p>
“寄信。”神使平静地回应了。</p>
“…”王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p>
去邮局当然是去寄信,可他不知道…莲还能给谁写信。</p>
早逝的母亲?用卖掉子女的钱买醉后冻死街头的父亲?已经彻底消失的冷冽者?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姐姐?</p>
沙沙。</p>
有风吹过,信纸轻轻落在王锦手上,是神使等待时摆弄那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