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在后半夜才回到家,刚到门口就开到敞开的大门,里面点着蜡烛,昏黄的烛光里,自己一脸沧桑的父亲正坐在椅子上垂头叹气,江畔弱弱的喊了一声:“爹。”江大锤闻言身体一哆嗦,立马站了起来,愈发激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轻柔的说道:“回来了,下次别玩这么晚,饿坏了吧,快吃饭吧。”江大锤因为激动面色潮红,不过因为烛光加上他本身就黑的缘故,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江畔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父亲的这幅面孔,只有每年重阳给母亲扫坟的时候父亲才露出这幅模样。江畔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上,看往桌面,喊道:“哇,有鱼鱼哎。”说完就要用手去抓,江大锤笑骂道“你个小崽子,先去洗手。”说完还打了江畔的手,江畔嘀到:“得嘞,这才是老爹,刚刚那样子怪渗人的。”
第二天一早江畔就喊道:“爹,你有没有看到昨晚我拿回来的东西。”说完在屋子里面到处翻找,江大锤从厨房出来说道:“大早上的嚷嚷什么,那东西给你放柜子了,话说你拿回来的是什么玩意,神神秘秘的。”说完也朝着江畔房间的柜子走去,一把拉过正想拿东西的江畔问道:“给你老爹我说说,昨晚到底干啥去,昨晚见这么晚,不好意思揍你,怕吵到邻居,今天你给说说,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害的老子担心你半天。”江畔只能如实告诉江大锤,只说他们五个人相约去城角破庙玩耍,自己进去拿柴火被闯进来浑身带血的人给抓了起来,还莫名其妙的给他塞了这个东西,之后外面吵吵闹闹的江畔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只知道他出来后,人都走光了。江大锤闻言脸色剧变,急匆匆的从柜子里面拿出来江畔带回来的东西。江大锤轻轻的打开牛皮纸,露出了一本书,书面写着三个大字“流云诀”,旁边还有一份名单。江大锤脸色更加难看了,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是好,直接扔了又不行,藏起来又有风险,江畔凑了过来问道:“爹,这是啥字啊。”江大锤强颜欢笑的说道:“没什么,这就一本书,东西爹先帮你收好。”江畔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老爹,不吭声的点了点头。说着江大锤拿着东西出了房间,不一会又转了回来,说道:“爹以后不去码头了,李员外家刚好缺一个马夫,我去问了,人家让我去给他家养马,好家伙三十五文钱一天呢,比码头的苦哈哈好多了,累死也就十多文一天,你也不小了,也该为家里面出一份力气了,李员外家的小儿子缺一个书童,看你机灵,我给李员外说了,人家也同意了,管吃住一天还有几文钱呢。”江畔一听这个消息心里高兴坏了,不仅可以认字,还有钱拿,他也知道凭自己家的条件,根本就不可能去学堂的,所以江大锤这个消息对江畔来说简直就是又惊又喜。
这天夜里江大锤躺在床上,想到今天江畔拿回来的东西,不禁深深的皱起眉头,重重的叹息声响了起来,又很快消失在黑夜中。第二天,江畔爷俩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衣服去往员外家,崭新的草鞋,没有缝缝补补的粗布麻衣。爷俩高高兴兴又惴惴不安的走向员外家,走了一会,就看见一户高门大户的人家,门口有两处上马石,都是三步,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正门两边的墙上各有一个善、仁二字,门口整体给路人的感觉就是高贵而不奢华,匾额两个大字李府。
门前站着两下人,阶梯下有一个穿着颇为讲究的中年人,正在和以为马夫说着什么,马夫点头哈腰的对中年人很恭敬,旁边的上马石栓着几匹高头大马。江大锤父子二人往前走,中年人刚好交代完事情,看到江大锤他们父子,笑着说道:“大锤来了啊,这个是的儿子吧,嗯,不错看着挺机灵的。”江大锤毕恭毕敬的回应道:“李管家,感激李员外能让我们爷俩来李府讨口饭吃,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使劲使唤,兔崽子还不叫李管家。”说完踢了一脚江畔,江畔紧张的说道:“李管家”李管家笑着说道:“好,随老夫进去,府上刚好在用早膳,我叫厨房给你们弄点吃的。”江大锤说道:“不用不用,李管家我们吃过才来的。”李管家边走边说:“都是老百姓,民间疾苦咱们李府还是懂的,对于百姓,我们员外说了,能帮一点是一点,唉,我们员外就是大善人啊,看不得人间疾苦。遵守咱们府里规矩就好了,不会亏待你们的。”不一会就把他们领到前院,吩咐旁边一个下人去厨房给江大锤父子两个拿点吃的,江畔看到拿来的食物眼睛都直了,这可是大白馒头啊,乖乖,他一年都没吃一次,飞速的吃完,还不忘了舔了舔嘴角的食物残渣,江大锤看到江畔这样子,脸红羞愧的低下头,默默的慢慢的吃了起来,还把旁边的江畔拉过来,把手里剩下的一颗馒头给了江畔。李管家旁边看到这个情景说道:“大白馒头好吃吧江畔小子?以后好好给少爷做书童,管够。大锤啊,你要知道,这个活很多人抢着干,比你优秀的人多了去了,偏偏要了你,我就是看上你这人老实勤快又本分,好好干,别给我丢脸。”江畔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我一定会好好做少爷书童的。”说完还不忘点头,江大锤应声道:“只管放心,我保证做好。”李管家连连说好。
随后李管家叫人带江大锤去熟悉熟悉马厩和他所要做的工作,江畔则跟随李管家去见李家少爷,分开时江大锤嘱咐道,“兔崽子,一点要听李管家的话。”江畔说道:“知道了,爹。”不一会江畔就跟随李管家来到了李员外的书房,入门一股墨汁的气味飘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着正门的一排排书籍,琳琅满目,江畔都看呆了,书架面前是一张实木长桌,桌面上摆着各种样式的纸张笔墨。长桌后面的墙上一块匾额,上面四个大字“厚德载物”,书房四个角落各有一个大花瓶摆放,里面放的并非花花草草,而是各种字画。书桌面前坐了一个中年人,身形偏瘦,留有短胡子,看上去很是和善,此人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东西。听到声响,抬头一看,随后又低头下去继续写到,浑厚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福寿啊,是有什么事吗?”李管家弯腰行礼道:“老爷,给少爷找的书童刚刚到,我给领了过来。”李员外一边写一边说道:“去叫人把少爷喊来。”很快一名下人带着一个穿着华贵、白白净净的小孩进来,下人躬身说道:“老爷,李管家,少爷带到了。”李员外说道:“知道了,你先忙去吧。”接着看往自己儿子,说道:“晏秋,你过来。”名叫晏秋的小孩子规规矩矩的回答道:“是,爹爹。”说完就上前来,李员外从书桌里面走了出来,江畔这时候才注意到李员外的身姿挺拔,个子高,说话给人一种很有修养的感觉,李员外出声道:“来,这是江畔,爹给你找的书童,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说完偏过头对江畔说道:“江畔,这是我儿子李晏秋,你以后就是他的书童了,一定要看好他,明白吗?”江畔跪下来到:“是,老爷,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我会好好报答老爷的恩情的。”李员外见状立马把江畔扶了起来说道:“好孩子,以后在咱们这不兴跪拜这一套。快起来,今天你们熟悉熟悉,明天正式去学堂。”说完仔细看看了江畔继续到:“明天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江畔脸红到:“老爷,这是我家最好的衣服了。”李员外听到一愣,沉默了好一会道:“肉食者鄙,看来是我太久没有去关注百姓了,福寿,你一会去给江畔置办两身行头。”李管家应声说道:“是,老爷。”李员外再对李管家交代一些事情后就挥手让众人出去了。门外江畔和李晏秋大眼瞪小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李晏秋先开的口:“很高兴认识你江畔,以后我们就一起上下学堂了。”江畔笑道:“少爷,以后我就听您的了,让干啥就干啥。”两人相视一笑。
翌日,江大锤父子两也是早早就来了李员外府邸。江大锤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李管家,紧忙上前:“李管家是不是我们来迟了?”江大锤看见门口的马车说到,李管家摆摆手道:“没有没有,你们来的还早呢,少爷都还没出来。”随后喊道:“来福来福,去拿几个大白馒头来。”不一会,来福拿着馒头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两个丫鬟,最后面跟着李晏秋,李晏秋穿着今天看着很斯文,很乖巧,一个丫鬟手里面提着一个食物盒子,另一个丫鬟则拿着一个书箱。江大锤此时接过了马车,正在给马刷毛,李管家喊道:“大锤啊,过来拿着馒头,一会送少爷去学堂的时候慢点。”江大锤连连称是。李晏秋和两个丫鬟上了马车,江大锤和江畔坐在马车外面,江畔今天穿着管家给的新衣服,心里开心极了,迎面吹来的风江畔都觉得是开心的,管家在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两个丫鬟,无非就是一些注意的地方,不一会江大锤就驾着马车,带着李晏秋等人去往学堂。
学堂距离李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李员外的家底,请个先生教李晏秋那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李员外却不这么做,李员外说为了让李晏秋多体验体验人情世故、多长长见识、多看看人间疾苦,所以这才送他去学堂。十多分钟后众人到达了学堂,学堂门口很普通,如果不是匾额写着“明礼书院”,江畔背着书箱抬头看着面前的书院,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自己在做梦,耳边传来江大锤的声音:“你在学堂好好照顾少爷,我们下午再来接你们。”接着江大锤又说:“少爷,我们要回去了,学堂不让我们进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在里面有什么事您找江畔,让他给你办。”李晏秋摇摇头道:“江叔,我没事了,你们回吧。”说完就先朝着书院走进去,江畔回过神来,背着书箱拿着食盒快步跟进去了。江大锤直到学院管事赶人他才走。
一进门,所见就不一样了,门前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别有洞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李晏秋回头道:“江畔你快点,一会迟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江畔闻言快步跟上,走着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的山水庭花,让人赏心悦目,穿过一条小桥,来到一个小院,两人穿过圆形的拱门,就看到坐在屋里面的十多个同龄人,上面有一个慈祥却威严的老夫子,老夫子看到李晏秋就说道:“小子们别吵了,今天我们来了一位新同窗,叫做李晏秋。晏秋你上来。”说完朝着李晏秋招了招手,江畔站在原地没动。
李晏秋走了进来,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同龄人,也可能是第一次被老师这样称呼,有点羞涩的说道“我叫李晏秋,同窗们好。”然后脸更加红了,老夫子捋了捋胡子,说道:“好,你去坐下。”说着指向一个小胖子旁边的空位上。等到李晏秋坐下,江畔赶紧把书箱拿过去,放好又匆匆的出来到院子里面,他发现还有很多个跟自己一样的书童都在这里,交头接耳的,是不是的打量江畔,让江畔觉得很不自在,看着别人家书童毫不在意的讨论别人时候,江畔又感到自卑,头低了下来,看着自己脚上的草鞋,默默无语。这时候老夫子对下面的学生说道:“对待新同窗,切勿以武力稍长而欺之,切勿以智长而笑之,不及人也勿要自行惭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需谨记同窗之谊,诚信、友爱当如是。”下面的一众孩子回答道:“学生谨记先生之言。”江畔虽然听不懂老夫子说什么,但却感觉很厉害。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但是江畔觉得今天是如此的漫长,有一个书童过来跟江畔道:“喂,你是哪家的书童,我怎么没见过你。”语气来着不善,江畔一听有点紧张,慌乱的回答道:“我是..是李员外家的。”说完马上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别人,江畔性格也就窝里横,熟悉的小伙伴里面才敢装老大,在这些富人面前生怕得罪人,他可不敢乱说话免得回去被江大锤揍。说话的书童朝着江畔吐了一口口水道:“什么玩意,李老爷竟然找了这么个书童,当初连我都不要,就是你抢了我的书童。”说完还朝着江畔踢了一脚,新衣服上留下一个脚印,忽然又有几个书童上来朝着江畔的嘴角来了拳,江畔不敢反抗,就只能蹲着抱着头抗揍,不一会书童们都走了,江畔才站起来,委屈的擦了擦眼角里的泪水,嘴角眼角都有淤青了,衣服满是脚印,脏兮兮的,挨打时候江畔愣是一声不吭。江畔转过身通过院子外面的窗口看着里面正在聚精会神听讲的李晏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放堂的时候,江畔进去拿食盒和书箱的时候被江畔的样子吓了一跳,紧忙问道:“江畔,你怎么了?谁打得你?”江畔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自己摔到的,没人打。”李晏秋说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摔倒能摔成这样?”说完不等江畔拿东西就拉着江畔走了出去,外面都是那些同窗,以及跟着来的书童,李晏秋大喊一声:“你们谁把我的书童打了,站出来,不然一会我要你好看。”那几个打了江畔的书童一见到这个情形,赶忙地下头去,不敢看向李晏秋。江畔在后面拉着李晏秋,小声说道:“少爷,算了吧,我没事的。”李晏秋一把把江畔拉了出来,说道:“你去把打你的人找出来,不然明天你用来做我书童了。”江畔闻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打过自己的人一个个找出来,李晏秋看着这些人也不说话,对着江畔说道:“去,每人赏两个大嘴巴子,快去。”江畔咬咬牙,照做了,耳光摔的啪啪响,那些书童的少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不敢说话。
忽然传来了老夫子的声音“如此多人围在一起,所谓何事?”李晏秋上前来拱手作揖道:“回禀先生,先前有人无故殴打学生的书童,学生看不过,就揍了打人者一顿。”老夫子说道:“虽说你出发的目的是好,但是打人终究是不对的,下不为例。”李晏秋到:“是先生,学生谨记。”老夫子说道:“此地乃是学院,不是尔等打架争强好胜之地,你们管好自己的书童,还有下次不用来了。”说完甩甩袖子,转身离去。李晏秋和江畔也走了出去,上了等待已久的马车,还是江大锤赶车,江大锤看到江畔的样子,也只是看了几秒就移开视线,一声不吭的埋头赶车。
江畔被叫进了马车,李晏秋呵斥道:“我不需要这么胆小无能书童,下次谁打你你给我揍回去,本少爷罩你你怕什么,我爹说我们不欺负人,但是也不能被人欺负了,今天挨揍不还手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江畔点头道:“是,少爷。”说完就钻出马车,跟江大锤坐在一起,江大锤转头看了看,还是没说什么。
第二天,父子两照常去李府陪李晏秋去学院,快中午的时候,昨天欺负江畔的小孩子又出现了,“江畔,你个胆小鬼,就知道告诉你家少爷,孬种,凭什么你做了李员外的书童而我不行。”说完一堆人又上前准备动手打江畔,江畔还是有点小心翼翼道:“你们再这样,我...我就..我就还手了。”一小孩笑道:“小样你还手一个我看看。”说完一堆人还是上来揍江畔,江畔终于忍不了还手了,揪着那个带头的小孩使劲揍,其他打他的小孩他完全不理会,虽然江畔会还是打不过,依旧鼻青脸肿比昨天更加严重,不过等到李晏秋下堂的时候,江畔满脸的得意,李晏秋看到别的书童有个别也是鼻青脸肿的时候,也就只是看了看就招呼江畔回家去。
马车上江大锤看着儿子江畔一脸得意的样子,就忍住停车揍他一顿,可是少爷在车上,就忍了,心里暗暗道:“你小子,等回家我再收拾你,看你那样子我就忍不住。”晚上刚回到家,江大锤就忍住不了,吼到:“兔崽子你给我过来。”江畔一听到老爹这个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说道:“爹你先说啥事,不然我不过去。”江大锤到:“哎呀,你个小子,让你过来就过来,废话作甚。”江畔慢吞吞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刚走到江大锤的身边,立马被江大锤给拉了过来,直接往屁股上招呼,江畔疼的哇哇叫,委屈到:“爹,你打我做什么?”江大锤说道:“今天下午看你的样子我就不爽,非得揍你一顿不可。”江畔挣扎无果,只能忍痛挨揍。
在李家江大锤父子两个待了近一个月了,江大锤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原本凹下去的脸颊饱满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而江畔则是白了很多,身材还是原来一样的消瘦,只不过比之前少了许多蜡黄,也许是经常跟随李晏秋去学院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了点文气。这天夜里,江大锤父子在吃晚饭,敞开的大门外走进来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穿着华贵,江畔看着脸熟,却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江大锤看到来人,给着江畔夹了很多菜,有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猪肉,江畔嘀咕道:“要是能再瘦一点就好了。”江大锤嘱咐一声:“你到外面吃,我跟这叔叔有些话要说。”江畔闻言抬起碗低头走了出去,边吃边走,路过中年人的时候还说了句:“叔叔好。”中年人微笑的回应道:“你好。”江畔这时候专心的对付着碗里的肥猪肉,根本没空管你来的是谁,唯一想到就是老爹当初在码头搬运的工友,可能是来借粮食的,如此想到。想着变在门口蹲下来埋头在大海碗里面猛吃。江大锤说道:“吃饭没,做吧,吃点。”中年人说道:“好,刚好饿了。”江大锤从厨房拿了碗筷,手里还拿着一壶酒,这可是他从来没舍得喝的酒,今天破天荒的拿出来喝。
江大锤给各自倒了一杯酒,“怎么找到我这的,我没记错的话,我可没有犯事。”“找你闲聊不行?路过江城,那天恰巧看你在这里,就顺路过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吧,我还不知你们的尿性吗?”“江哥,你真想多了,没事,单纯路过。”“哦?那就喝酒。”“江哥在这多久了?”“问这干嘛,待了挺久了。”中年人继续说道“江哥最近有没有听到城里发生什么事?”江大锤头都没抬的说道“什么事?码头搬运的管事换人了?早看这老小子不顺眼了,还欠我几个铜板呢。”“我们在城里发现了一些有趣事。”中年人看到江大锤不接话,笑了笑问道:“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有,我生活的很好,很满足。”“我就是单纯过来拜访一下,刚刚出去那个是江哥你儿子?”“少打他注意。”江大锤凌厉的眼光扫了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喝了两杯酒后,起身道“哎呀,这次来的太匆忙,啥礼物都没能准备,惭愧惭愧,我下次再来,就不打搅江哥吃饭了,先告辞了。”“慢走,不送。”江大锤看着走出去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沉默不语,脸色阴沉。中年人出到门口看见蹲在门口边上吃饭的江畔,弯下腰抓住江畔的手笑眯眯问道:“你叫江畔?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我就在普善药堂,以后常来叔叔那里坐坐。叔叔给你买好吃的。”江畔抬起头来:“好的叔。”里面传来江大锤的声音:“江畔,进来吃饭。”“叔叔,我爹叫我了,我进去了,你慢走。”说完端着碗飞快地跑了进去,中年人看着进去的江畔,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凶狠起来。
江畔刚坐下就问:“爹,刚刚那叔叔是谁啊?”江大锤拍了江畔头一巴掌:“吃你的,管他是谁,跟你又没关系,离他远点我告诉你,好好陪人家李少爷读书,不然咱们爷俩又得吃红薯了。”江畔一听要吃红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天下堂后,李晏秋忽然对江畔说:“你给我读一读这篇文章吧。”江畔愣了愣道:“少爷我认识的字没几个啊。”李晏秋想了一会:“我教你,但你会了以后要给我读文章。”江畔很乐意地道:“好啊,少爷。”从那天起,李府里里外外总能看到少爷跟书童勾肩搭背进进出出的身影,让那些下人不禁浮想翩翩。
也是这天下午,江畔和江大锤在回去的路上,被陈家的马车撞到了,陈家不仅没有道歉,那些下人还怒气冲冲的上来打了老爹一顿,江畔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江大锤拉了回去,只见江大锤嘴角流血的弯腰赔笑,不停地给那些人道歉鞠躬人家才罢休。望着那些远去的陈家人,再看看狼狈的老爹那无奈有自我安慰的笑容时,江畔有点不开心,看着老爹挨揍却又无能为力。“爹,明明是他们不对,为什么他们还要打我们?”江大锤回头看到江畔一脸沮丧的模样,笑骂道:“想什么呢兔崽子,这才是这个世道的真实模样,只要能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都是值得的。老爹希望你能牢牢记住我说的话,能活下我们不丢人,对于我们老百姓来说,能活着并且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江畔抬起头看着江大锤那略显勉强的笑容,一言不发,只有眼睛异常的明亮,江大锤从江畔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坚毅。伸手在江畔的头顶上,刚想拍下去却停顿了下来,最后落在江畔头上的就只有抚摸,江大锤说道:“咱们回家,吃饭去,今天大鱼大肉。”江畔憋着嘴:“老爹,咱们能换一换瘦肉吗?最近一直吃肥肉,我都不想吃了。”“臭小子,刚有两天好就吃不下嫌弃了,看来你最近还是饿的少,你今晚吃红薯。”江畔立马改口道:“肥肉也不错,吃瘦肉干嘛,我爱吃肥肉。”两父子喋喋不休和嘻嘻哈哈的声音在街道里慢慢消散,得到最后只能看到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的身影。
自风禾茉救走黄淮左后,玄神使就把这事报告给了领头,领头惊讶之余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到黄淮左,把黄淮左带回来,接到此命令,四大神使同时动身,因为根据玄神使的叙述,黄淮左身中剧毒况且还有严重的内伤,哪怕是风禾茉武功高强也走不快,命令手下散出去人手,主要是针对荒无人烟的小路搜寻,他们推测风禾茉不会走官道的,因为天罗地网的人也在追查这件事。黄淮左手里掌握着两个组织都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说黄淮左手握对他们有利的东西。事实上他们都猜错了,风禾茉就是艺高人胆大,她就是走的官道,不过是避开关卡走的官道,都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江城,其实风禾茉和黄淮左还身在江城之中。等到神使们接连搜寻数日未果之后,才怀疑是不是他们的方向一开就错了,然后一致决定从前面抽调人手,回来往江城方向搜寻。连着搜寻数月还是没有发现风禾茉和黄淮左的踪迹,神使们依旧不愿意放弃。城门处两伙人火气冲冲,随时可以打起来,巧合的是玄神使视察刚好到这里,城门处的守兵朝着正在走过来的众人喊道:“止步,看你们进进出出的,我怀疑你们有造反的嫌疑,都给我盘查。”黑衣人此时是乔庄打扮的,可是这个点的百姓也基本没有进进出出的了,而他们不仅进进出出,还成群结队的,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正常,有人出言反驳道:“放你娘的屁,老子进出城关你屁事。”守卫兵立刻知道这些人不是百姓,因为百姓不敢这样跟他们说这样的话,立马让人包围住这群人,就在双方就要动手的时候,玄神使走了出来“让我见见你们的上司。”城墙上突然现身一位身材高大的人,看不清模样,但是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哦?玄神使,好巧,你们也在找那样东西?”玄神使应道:“什么都没找,我们有事需要出去,烦劳通个方便。”忽然有一个守兵插嘴道:“好好回答戌总管的话。”这守兵还没说完话,只见他脖颈处冒出了鲜血,瞬间死亡。玄神使道:“什么时候主人说话轮得到狗插嘴了。”城墙上的身影说道:“在我面前杀我的人,就不怕我杀了你们?你们最好安分点,别让我抓到你们作乱的证据。”玄神使说道:“我们历来是进水不犯河水,别人怕你们天罗,我们可不怕。”城墙上的身影忽然说道:“让他们走。”说完就消失不见了。玄神使一行人出了城门不远处就停了下来,“消息可靠吗?”“禀神使,消息准确无误。”“让你们留人盯着江城的动静,办好没?”“小的都办妥了。”“黄淮左那晚逃走是不是摔进了一个百姓家里?”“是的神使。”“派两个人盯着这家人,如果城里面乱起来他们逃走的话就派人去搜一下。”“神使,有这必要吗?我们已经查过了就是一家普通人。”玄神使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按照我吩咐的做,盯着,但不能闹出动静。”“是,神使。”玄神使回头看着江城的大门,面具里面透出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风禾茉已经大致摸清江城追寻自己的这些势力的据点分布了,她已经冒险伪装去了普善药堂买药好几次了,一开始她并未注意到普善药堂的不一样,让她注意到的是有一次药堂外面来了几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刀,风禾茉从那些人的气质感觉到了和寻常的江湖人士不一样气势,就仔细盯了这些人一会,发现他们手里拿的刀竟然是军中样式,要知道自从周正一统四方之后基本上没有战争了,所以这些拿着军中样式刀的江湖人士肯定不简单。
风禾茉留了个心眼,拿了药之后偷摸的跟着几人身后,发现他们在普善药堂拿了药之后,出门左拐右拐的进到一跳胡同,然后有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一个药徒模样的人开门,并等他们进去后还伸头出来左看右看的。风禾茉看到这人的模样顿时一惊,这不是普山药堂的小厮吗?怎么在这,等他们都进去关上门,风禾茉悄然上了墙头,发现这小院和普善药堂也就搁了一条街,这小厮在这很说明他们之间可能有不为人知的密道。风禾茉来到房顶,贴在屋顶上,想听听谁在下面说话,此时意外突生,一只狸花猫跳到屋顶上,屋里面有人立马呵斥道:“是谁?”并顺手把手里的武器向着屋顶的方向打了出去,风禾茉暗道不好,立刻跳下,转身飞走,屋里面有几个人冲了出来,有人立马轻功跳跃到屋顶上,可是并没有看到人。这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别看了,已经走远了,看来鱼儿冒出水面了。”这时候之间一位中年人站在门口处,江畔要是在这肯定能认到这个人,这不就是来过家里面的中年人吗?
风禾茉一边跑一边躲,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被这些疯狗盯上没什么好下场的,拿着刚刚买好的食物和药物,在确定身后没人跟来,才回到藏身处,关上门,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黄淮左微微叹了口气,她知道要是再不回到落花台,师伯就没救了,黄淮左已经昏迷数月之久了,只有微弱的呼吸,那天风禾茉把他带离破庙本想直接出城的,结果朝廷的那群疯狗守着城门,只好把黄淮左再次带回城里面,风禾茉心想得马上换地方,不然就危险了,可是能去哪里呢?风禾茉想着,忽然灵光一闪,收拾好东西,毁掉居住的痕迹,等到夜色,背着黄淮左回到了破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从江畔父子来到李员外家里面做工后,江畔就基本上没有见过那帮小伙伴了,他也知道那些小伙伴跟他也玩不下去了,自己没回来也没有跟江大锤说自己的去处,这让江畔觉得他们很没有义气。几个义气兄弟鲜衣怒马闯江湖是每个男孩子都想要的,江畔从这件事就觉得他们不配跟自己闯江湖,索性也就没有在联络了。这天难得学堂放假,老夫子家里面有事,就没有去学院,江畔心里面对那晚发生了什么心里好奇得很,同时又因为自己当时的胆小而暗自懊悔,悔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大胆一点,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悔恨当时自己出来后为什么没有停留久一点,看看院子有什么痕迹之类的。无聊的江畔这天决定再次回到破庙去看看。
江畔决定今天好好看看破庙有什么痕迹,所以偷偷从家里面拿了几文钱,买了一大包蜜饯,理直气壮的想“怕什么,我在李老爷家也是有工资的。”江畔的钱都是被江大锤以将来要给他讨媳妇为由给没收了。江畔来到破庙门口,手里提着一包蜜饯,双手叉腰,喊道:“哈哈哈,你江大爷我又回来了。”说完很骚气的走了进去,此时破庙里面的风禾茉刚想出去,却被这被这笑声给吓了一跳,连忙躲了起来,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院子外面的情况。江畔直接往内院走去,前院打算一会出来再看,江畔在院子里面仔细的看,除了发现门口处的破门板破碎很多外,什么发现都没有,想着是不是正堂里面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呢?没有丝毫犹豫,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脸部黑黑的叫花子,把江畔吓得大叫起来,叫花子貌似也被江畔吓到了,跟着大叫起来。江畔发现对面的是人之后,就没有再叫了,而是仔细得打量她,发现是个女的,看身高应该比自己大,江畔镇定一会到:“你别叫了,你怎么会在这个破庙里面?这是我的地盘你不知道吗?”叫花子很慌乱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走。”看到叫花子这样子江畔于心不忍道:“算了算了,谁叫我心软呢,你就住着吧,不过不能住久。”这个叫花子当然是风禾茉临时装的,本来她打算痛下杀手的,但是看到是一个无相关的小孩还后,才有了乔装打扮的想法。
江畔看到这个比自己大但是比自己惨的叫花子,咬了咬牙,好像下了什么大决心一样,双手往叫花子方向一推道:“送你吃了。”然后闭上眼睛不去看,江畔怕看了之后舍不得给叫花子。风禾茉看到这样有点意外,接了过来,可是在江湖的她很警觉,谁知道这是不是假装的,这食物是不是有毒的,风禾茉接过来并未吃,而是假装很珍惜的搂在怀里。“你怎么不吃?”风禾茉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回道:“我想等我爹爹醒了再吃。”江畔纳闷道:“你爹爹?在哪里?”叫花子说道在房间里面。江畔闻言就要进去,叫花子急忙道:“小恩人不要进去,我爹是感染了风寒,会传染的。”江畔一听,立马跑到门外说道:“那....那..那你保重。”
江畔回家途中又一次懊悔了,心里问自己来破庙不是为了找找上次来的那些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吗?怎么自己看到叫花子就忘完了,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巴掌。风禾茉为了安全起见,在江畔离开后也跟了上去,她想看看这个小孩是谁家的,会不会跟人说他在破庙碰到了叫花子,其实最保险的就是把江畔杀了,可要是无缘无故杀一个人,风禾茉下不来手。江畔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江大锤今天也回来得很早,江畔一进门就喊道:“爹,爹,我饿了,有饭吃没?”“又出去疯跑,就不怕疯狗追着咬屁股?”江大锤盯着从门口进来的江畔阴阳怪气道,江畔疑惑的回头:“哪有疯狗。”“半大儿子吃死老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再等等老子在做饭了。”江畔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厨房里面忙碌的老爹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一时开心一时悲伤一时又哀愁,对面街角处叫花子打扮的风禾茉听到江大锤的言语脸色凝重又疑惑,心想:“不会是发现我了吧?”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出神的江畔,见到江畔脸上时而变化的面表情,也略显怪异。风禾茉笑了笑,转身离去。时维冬至,一场大雪已经准备降临在江城的上空。